慕清颜没有接,“我饱了,你们吃吧。”
陆元韶并不看他们,继续道:“所以,我便与慕姑娘一起追查此案,到处跑了一宿。”
“你与颜娘?”韩致远将一口兔肉塞入口中。
“那是怎样?我独自辛苦跑了一宿,在这里逮到打算私逃的你们?”
韩致远冷哼,“皇帝若是听说我不在颜娘身边,他肯信?”
陆元韶丢掉骨头,又去撕肉,“我倒是想带上韩兄,可韩兄总是看我不顺眼。”
“尝一尝就得了,还真要把一只小兔子都塞进自己肚子?”韩致远挥根柴枝把陆元韶的手打开,“不是自己的不要那么逞势。”
“不让吃就不吃,跟小肚鸡肠的人一般见识很无趣。”陆元韶搓搓并未打着的手背,起身朝草棚外走。
慕清颜正站在坟前告别,听有人走过来转回身,“陆寺正,该走了吧。”
“嗯。”单独面对慕清颜,陆元韶没那么多话。
“我送颜娘。”韩致远从草棚出来,走向拴在旁边树上的马。
“你们知道回就好。”陆元韶道,“我寻到这里,一来是必然要见到你们的人,多少有个交代。二来是知会你们一声,那个叫胡二的已经死了。”
慕清颜并不意外,“什么时候?死在哪里?”
“昨夜有船经过升仙桥,发现有人溺死在河中。”
“死在外沙河?”
慕清颜知道,外沙河与菜市河也是相通的。对那段相通的河道她也是很熟悉,去年她在菜市桥被案犯抓住被绑船上,就是经过那条河道到了升仙桥,被萧致瑾带人拦截。
也就是说胡二从菜地逃跑之后沿河道一路奔行,但那条路并非是他留备的逃生之路,而是为他打开的死亡之门。
“经仵作查验,胡二溺亡时间大概是在酉时。”陆元韶道。
“也就是昨日雨中。”
“对,在升仙桥附近河道岸边查看也见有大片滑擦痕迹,扑腾的马蹄脚印,不过经雨水冲刷,痕迹毁了不少。但是在河道附近的田地找到一匹浑身沾了泥水的马。除此,因那时正雨大,河道一带更是鲜有人迹,暂未寻到目击者。”
“所以,胡二是雨天路滑,失足跌落河道淹死,而且无人看到事发经过?”
“初步推测是这样。胡二身上没有其他外伤,亦无中毒迹象。只有指甲缝里有挣扎时抓到的泥草,鼻口中吸到大量泥沙。而且胡二喝过酒,撬开口腔能闻到酒气,难保不是醉酒失迷。”
“问过他的那三个手下,他水性如何么?”
“水性一般,平常情况落水不至于淹死。但若醉晕头就不好说了。”
“只顾得逃跑的时候,胡二还能把自己灌醉?再者,他早已逃离菜市桥,怎么最后还在河道上出现?邱大的人去寻找还没在河道上找到?”
陆元韶听着慕清颜提出的三个疑点,“但是相对这条命案来说,做的很干净。找不到其他佐证,胡二便是失足溺死。”
“又是溺死!”慕清颜咬咬唇。
明显就是事情败露后的杀人灭口。胡二掌握着最关键的东西,其实不论他能否办事成功,结果都只有一死。正如他对付那对夫妇,态度如出一辙!
“颜娘,回去再说。”韩致远已经牵马等在一旁。
“胡二尸首停放在钱塘县衙的义庄,你们若想再看看便去就是。我先回趟大理寺,之后再进宫复命。”
陆元韶知道韩致远不乐意自己同行,便上马先行一步,
“算这小子知趣。”韩致远翻身上马,向慕清颜弯腰伸出手,“颜娘,来。”
“陆寺正是通情理的,若非他没有作为,昨夜发现胡二尸首后就会寻到这里来,甚至更早,他也是担着欺君之嫌的。”
慕清颜知道,陆元韶不像其祖父陆放翁那般刻板,明白他从中周旋之意。他是故意给他们留出一夜的时间,让他们能够安生度过这一晚。
“所以我说他知趣。”
韩致远待慕清颜在他身后坐好,便策马奔开。
“那你还不与他好好讲话?又不是当初,他早已无心与你针锋相对。”
说实话,起初见过的陆元韶也让慕清颜讨厌,像一只翘着尾巴的公鸡执意要与韩致远一争高下。但韩致远令陆元韶折服的同时,自己的某些言词大概也让陆元韶很是无语。
而她,只是想笑。
“这可比当初更要谨慎,我这是防贼之心——”
慕清颜打断韩致远,“好啦好啦,别扯这话。”
一说这防贼之心,就让她想到昨日被吴伯撞到的尴尬。
途中,二人又拐到漏泽园看望了小刀子,时间虽短,也是一份惦记。
继续返回城的路上,韩致远突然停下马,“冰糖葫芦!”
“什么?”坐在他身后慕清颜没听明白,只见韩致远朝侧边望去。
此时他们刚到西湖畔,路上有个老翁扛着个草棒子,棒子顶上插着一串串红艳艳的东西,煞是好看。
韩致远把那老翁叫住,“老伯,是不是要进城卖冰糖葫芦?”
老翁闻声,笑呵呵地朝他们走过来,“是啊,刚做好的冰糖葫芦,打算去城里的集市上卖。公子来两串?”
“看起来不错,可惜都是陈年的果子。”
“是啊,今年的红果还没熟呢,你让我变戏法也变不来啊!不过这陈年的果子也是一直在窖子里存着,鲜劲儿并不少。”
“来两串。”
韩致远掏出几文钱递给老翁。
老翁捡了两串果子个头最大的递给慕清颜,“来,姑娘,拿好。”
“谢老伯。”
二人继续骑马前行。
“这是红果做的?”慕清颜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红串。
冰糖葫芦,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知道它的来历吗?”韩致远并没有接慕清颜递给她的糖葫芦。
慕清颜喂他吃了一颗果子,“什么来历?我头一回在临安见到。”
“你没见过并不奇怪,这东西初现是在当今皇帝登基后,刚在临安周围流传开不久,能做到如此令人垂诞欲滴的手艺并不多,要传到襄阳去还得一段日子。”
“难道与皇帝有关?”
“确切的说,是与黄贵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