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似乎在某一瞬间终于明白了双拳难敌四手的意思。
周围齐刷刷五六个大男人，她自然是打不过。
而在这种时候，她不敢在余还的地盘上惹事。
余念的眉头蹙了蹙，转身回房去寻了把小凳子，直接搬到了门边去。
她就这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大男人都当做了空气。
余念想的很简单，既然是从楼上下去的，自然也得上楼去。
她便在这儿等着，左右能等到那个人……
那些保镖们自然也没有想到余念会大喇喇的坐在这儿，他们一时间失了方寸，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报告先生。
余念清楚的看到保镖队伍中的一个人默默的退了出去，向着她哥哥的房间……
那人很快便出来了，没有拦，大概是哥哥也默许了她这样的行径。
好像自打进了这栋小楼，很多东西便逼近终点了。
五分钟、十分钟……
余念拿着手机玩着微信里面的游戏‘跳一跳’。
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动脑只凭手感的游戏，这倒也好，她有时间把注意力放在陋习的声音里。
那哀嚎的声音大概是一直没有停下来过的……
只是距离远了没有刚刚那般清晰。
又过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差不多半个小时。
有脚步声传上来了。
余念将游戏界面退了出来，握着手机盯着那楼梯。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依旧缠杂了女人的哀嚎声。
她坐直了身体，目光定在了那楼梯上。
渐渐的，有人探出头来，而在余念看到那哀嚎的来源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额眼睛……
她下意识站起身来，想要迎过去，却被保镖伸手拦住，她便只能停留在那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那个被两个高壮男人拖着上楼的女人。
她周身都罩在一身黑色长裙里，上至脖领，下至脚踝，外层是一件黑色开怀帽衫，帽子戴在脑袋上，只露出黑黢黢的脸。
她的眼球一半是黑，一半是黄。
而那双眼睛落在余念的身上，哀嚎的声音却变成了更为凄厉的冷笑，尖锐刺耳。
“余念？哈哈哈哈哈……余念……”
她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一双被烧坏了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着。
保镖要拉着她继续向楼上走，却被余念开口叫住了。
“等等！”
她大抵是急切的，因为她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姜年，而她会面目全非到这种地步。
她不能再往前，却依稀能闻到一股子腐败的味道。
那个女人的侧脸有烧伤后留下的瘢痕，眼神的脖子，被挡在黑色的衣服里面。
那两个架着他的男人几乎将她提起来，脚堪堪的离开了地，她身上的衣服便空荡荡的晃悠着。
余念万万没想到姜年会变成这个样子……
记忆力中的她，总是那样一身旗袍，摇曳生姿，一把年纪都保养得精致得宜。
她也记得姜年偎在她哥哥身边发嗲的样子……
曼妙风情，那是耗费了多少精神和心里保养下来的美貌，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余念，哈哈哈哈……你心上人马上就要活不成了！你知道么，你心上人马上就要活不成了。”
她动了动自己的脖子，似乎很吃力。
帽子掉了下去，她的头颅因为烧伤而失去了大部分的头发，斑斑驳驳的头皮只生了几簇银发，如同廖原里的枯草。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现在的样子，就是顾垣城以后的样子……你哥哥，他那么狠，他会折磨死你心上人的！啊哈哈哈哈哈！到时候你也活不成，你也活不成咯！”
保镖们不敢再停留，拖着姜年上楼了。
她的喊叫声声声入耳……
余念便一直站在那里，听着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我们这些老东西斗了那么久……斗得烦厌，到了阴曹地府，总得看着你们这些小家伙解闷啊！哈哈哈哈！一起死！一起死啊余念！”
余念的目光格外平静，像是一潭压根起不了波澜的水。
她知道，姜年和黎华是一伙儿的……而黎华的精神早就不大好了，可姜年……虽然烧坏了外表，可却是一副耳聪目明的样子。
她甚至一眼便看出了余念和余还之间的嫌隙。
哪怕只有这短暂的几秒时间可以让她来挑拨离间，她也说得字字珠玑，诛了余念的心。
她知道能触动余念的是什么，能让她对余还产生敌意的是什么……
无非是顾垣城罢了。
隔了很远的那个房间，有人推开了门。
一片金黄从那房门中撒了出来，大鹤手中捏着个盒子，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余念的面前去。
“她的伤口感染得厉害，活不久了，现在日日要靠着止疼药续命，人在极度疼痛或是难受的时候，神智便会不清醒，她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想是姜年的声音也让余还听到了，他才会让大鹤出来同她说话。
“姜年身上的烧伤是怎么弄的？是我哥……”
说到这儿，余念有些语塞。
她甚至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一个女人被烧成这样，哪怕她作恶多端，看着……也着实残忍了些。
“当时，顾博澜一死，姜年就自杀了，我们都以为她死了，便将他们两个丢到了棉兰的后山去，山了起了大火，她是在那火里活下来的。”
“四年前的烧伤，为什么现在伤口又会感染？”
余念的问题问得理智淡定，甚至问得过分平静。
烧伤是四年前的，若是姜年能活到今天，便意味着她的烧伤已经痊愈，何来伤口感染？这感染未免来得太迟了些。
“……”
她认真的看着大河额的表情，她看到了那几不可查的三分颤抖，还有他眼睛里面的闪烁。
逻辑上，大概是有些问题的。
可大鹤毕竟是跟在余还身边多年的人，自然也不会被余念这三言两语问得哑口无言。
“烧伤的伤口虽然愈合，可她皮肤的整体屏障被烧坏，哪怕只是被蚊子或是虫子咬一口，都会引起伤口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