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还不再喝药，指着余念让人带她走。
大鹤是最明白他的，他叫了门外的人，让那人带走余念。
而这房门再次被关上的时候，余还口中的鲜血喷到了药碗里。
鲜血融进黑得过分的药碗里，除了边缘残留的血迹，其他的便都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一片片难闻的血腥味儿混杂在药味里。
余还许她去见顾垣城，余念原本是欣喜的。
可刚一踏出那扇门，她又总觉得心头惴惴不安。
说不上是为什么。
余念站在二楼的走廊好一会儿，没有回去，也没有让保镖带他去顾垣城那里。
只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心底很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里里外外全部都是丝线般缠绕着，理不清，只剩下一片烦闷。
她听到二楼脚步声。
有人上了楼来。
保镖们整齐的对着上来的男人打招呼，叫了声‘会长’。
余念便立刻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回来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们，总要见一见。
“带大小姐去哪儿？”严华问了声领头的保镖。
“先生吩咐了，带大小姐去见……”
“啊，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带大小姐过去。”
严华屏退了保镖，有好长一段时间，他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的。
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余念，似乎在打量她些什么。
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严华才对余念做了个‘请’的姿势，抬腿往前走。
“若是顾垣城不在这儿，你还是不会回来吧。”
严华对待余念的态度是和大鹤同出一辙的无礼，不像以前那般哄着他。
她在那个男人的眼底看到了几丝怒气，他似乎是在打抱不平，替她的哥哥。
“大小姐，我们几个人算起来也和你相处过五年，您是先生的妹妹，我们几个也把你当做妹妹。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大多都受过先生的恩惠，他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
“……”
余念说不出话，确切的说，她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因为他哥哥的仇恨里有她最爱的男人，她是不可能对着顾垣城下手的。
严华带着余念又上了一层楼，这层楼依旧是空荡荡的，除了有几个巡逻的保镖外，再没有其他人。
“我想有的话，大鹤是不会同你说的，御赫也不会同你说，陈康更不会……他们都是宠着你的人。”
严华停下了脚步，余念便和他并肩站在三层的走廊处。
走廊有窗，是开着的，能听到窗外的风声，这里不像余还的房间那般的暖和，站在风口里，余念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刺骨的冷。
“有几件事我是要同你说的，先生病得更重了，因为你不愿意回来，他急火攻心，咳了很多次的血，后来，连药都不好好吃了，如果先生因着这次的事情病入膏肓，你得知道，是你害了你的哥哥。”
这话对于余念而言似乎有千万斤的重量。
这话太过于难听，难听到让她觉得罪大恶极的不过就是她自己。
余念垂着眸子，好像用强大的意志力吸收了严华的话。
她长舒一口气，眼睛已经因为刚刚所有的隐忍而憋得通红。
她咬了咬唇瓣，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
“说完了吗？说完了能不能带我去见顾垣城了？”
余念问得平静，她扬起头去看严华的脸，毕竟是鬼爷的亲妹妹，这栋小楼的大小姐，她总是有别人没有的气场的。
“好，下面我就说第二件事。”
严华双手往口袋里一放，陈述的模式也变得平静。
“在顾垣城露面之前，先生抓了三个人，先是你的朋友盛锦，本以为能用她把你逼出来，可你关了手机，大概也不希望我们能够能联系得到你。顾垣城的弟弟为了找到自己心上人一直在努力，他查了很多地方，甚至闹到警察局去……没办法，我们只能把他也抓了回来，当然，还有顾垣城的母亲。抓了三个人，才逼得顾董事长露面，他说要一命换一命，先生便让他选，顾垣彻、盛锦、他的母亲……只能放走一个，你猜，顾垣城会选谁？你的朋友？他的弟弟？还是他的母亲？”
一命换一命？
这是她哥哥会做出的事，余还一向如此，发起疯来，总是不管不顾的。
而余念，大概也能猜到顾垣城的选择。
他……一定会选择他的母亲。
“对，就是你猜得那样，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救、你的朋友也不救，只顾着去救他那作恶多端的妈。阿京是被他妈妈害死的，还有……”
“严华！”
追上来的是大鹤。
他站在二层楼梯拐角，大吼一声。
这样便将他想说的所有话全部堵了回去。
就像是提起来的一口气强迫他咽下，就想原本事情已经到达了高超却被勒令叫停。
“快送大小姐上去。”
大鹤一脚迈了两级台阶，几步便上了楼。
刚刚先生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并不想严华说出口。
有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沉重，大家谁都不容易。
“先生有事找你，你下去吧。”
大鹤对着严华轻声说道，目光里似乎有什么故事，在和严华交换着。
余念便这样端看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目光交流，说不出话，便不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装傻。
她看到了大鹤手中已经空了的药碗，找了个漩涡以外的话题。
“哥哥吃药了？”
“嗯，吃了，走吧……我带你上去。”
严华没有反抗，他慢条斯理的下了楼，偶尔抬头去看大鹤和余念继续往上走的背影。
“吃饭了吗？”大鹤问，上楼梯的速度漫不经心。
“不饿。”
“不饿也要吃，我让厨房准备饭菜给你，见过顾垣城就下来，你的房间也在二层。”
余念快走了两步追上了大鹤，她仰头看他，小心翼翼的问了声，“哥哥，会放过顾垣城吗？”
“会。”
大鹤回答得斩钉截铁，话音落，他又默默补了句，“如果顾垣城能答应先生的条件，先生会放了他。”
“什么条件？”余念问得依旧谨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