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妇人的尖叫声,杜文堂及随从转过来身子,看到面前的一幕场景,一向严肃古板的杜文堂,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这个小鱼,真是一个小鬼头!
被老妇人的叫骂声气的火冒三丈的小鱼,眼看着他的小石头非但没有堵住老妇人的叫骂,反而让老婆子叫骂的更厉害了。老婆子嘴里接二连三的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气的杜老爷跟侍从两个人都转过身去了。
小鱼随手抓起两把黄土,一跃而起,冲着愤怒的老婆子就撒了过去!
老婆子掐着腰身叫骂的正酣,两个黄豆般大小的眼珠子死命的瞪着不停朝着她做鬼脸小鱼,凹陷的嘴巴唾沫横飞,恨不得将人世间所有的脏话都骂道在小鱼的身上。
老婆子不是别人,真是张家庄名声在外的张刘氏,张永生跟张永莲的寡妇娘。
那张永莲被刘秀娥羞辱之事,恰巧被张家庄来镇子上干活的农人看见了,当即跑回了张家庄告诉了张刘氏。
张刘氏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一向爱赚便宜的张刘氏,当即起了鬼心思。
那刘裁缝一家,可算是镇子上数得着的富裕人家,趁此机会,张刘氏决定要敲刘家一笔竹杠!
哪料到,快要到镇子上时候,莫名被小娃娃砸了!
从东来县回来的小鱼,浑身上下恍然一新。
华意映恨不得将两年来的亏欠全都不给小鱼,在县城的这两天,给小鱼做了好几身绸缎衣服,就连小鱼那一头乱蓬蓬头发,都被华意映打理的一丝不苟。根据省城现在最流行的打扮,在小鱼头顶上挽了个两个童子发髻,上面还扎上了红色的鲜红绸缎,像是那年画里的小娃娃。
张刘氏压根就没有认出面前的小童,就是那回春堂的小鱼。
“小野种,老身没招你,没惹你,何苦来跟老身过不去!”张刘氏一边揉着眼睛,着急忙慌的扑打着头顶上的尘土,指着恶狠狠地吼道。
“你再骂一句野种试试!”
小鱼的手里多了一根柳树条,扬了张刘氏一身尘土之后,转身呲溜呲溜爬上了柳树,折了一根柳枝攥在手里。
“怎么着,小野种,你还来了本事了,我就不信你还敢打我!”
“有娘生没有娘教的玩意,你娘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生出你这么个不着调的肮脏东西!”张刘氏弓着腰身,手不停地朝着小鱼指指点点,随着噼里啪啦的叫骂声,那布满了黑黝黝脸颊的麻子,跟着她一起跳跃着。
“再骂,我让你开开花!”
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嚣张的老太婆,谁想到,老婆子非但没有收敛半分,反而更加嚣张起来。
“怎么着,穿件绸缎衣服了不起啊,就你那不要脸的娘,上哪里找到银子买这样的新衣服,定是偷汉子了!”
“噼噼啪啪·······”
小鱼挥舞着手里的柳枝,如同挥舞着一条长长的马鞭一样,两条小腿在地上一顿飞走,眨眼间柳条噼噼啪啪的抽在了老婆子的后背上,直把老婆子抽的鬼哭狼嚎。
“小兔崽子,你快住手,你这是要了老身的命啊,这是谁家的兔崽子,再不好好管教管教,长大了要当强盗劫道了!”
“小兔崽子,你再不住手,等我找到你娘,我定会让你娘好好教训你一番!”
“就凭你这个老妖婆?我娘能听你的话?”
眼看着手里的柳条断成了两半,小鱼豪爽的把柳条一扔,指着疼的嗷嗷叫唤的张刘氏说道。
“我留你一条狗命,你要是再胡乱嚼舌头,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说完,小鱼蹦蹦跳跳的走向杜老爷,拉着杜老爷的手往镇子的方向走过去。
身后传来张刘氏哭天抢地的哀嚎·······
“少爷,身手利索的很嘛!”
“那是,我在黑熊山上这两年,可不是白呆的!”
“说说看······”
“我在黑熊山交了一群朋友,那些能飞的能跑的,没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爹,你知道吗,我还有一个非常非常的厉害的朋友!”
“怎么个厉害法?”
“阿丑,一条白色大蟒蛇!当年我娘亲在山上遇到了我,阿丑非要让娘亲带我下山,阿丑说,只有跟着娘亲下山,才能有机会找到爹和娘!爹,我好想阿丑啊!”
提起阿丑,小鱼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耀。
杜文堂心里一阵内疚。
在失去小鱼的这两年,包括李若卿在内的这么多好心的人和小鱼的朋友,给小鱼带来的太多的快乐和童趣。要是小鱼就这么离开了石头镇,他的这些朋友会是多么伤心啊。
“小鱼,你放心,过几天,就让你娘亲带着你到黑熊山,找阿丑,找你的朋友们好不好?”
小鱼这才破涕为笑。
等杜文堂等人回到回春堂的时候,李若卿等人已经从里面的手术室走了出来,看到崭新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小脸也布满了污垢的小鱼,不禁摸了一把小鱼的小脸蛋。
“在县城住了十几天,可是憋坏了,刚一回来就跑到外边撒欢去了?”
“哼,才不是呢,我教训了一个说娘亲坏话的老太婆。”
“哦?还有人会讲娘亲坏话?”李若卿吃惊的问道。
“那个黑脸麻子老婆子,又是骂我又是骂娘,说什么她闺女跟着娘亲,小命都葬送了······”
小鱼太小,虽然见过张刘氏几次,根本就没有记住张刘氏的模样。
李若卿拉一把一边的陆慕阳。
“阳哥哥,小鱼所说的黑脸麻子老太婆,可是张永莲的娘?”
“卿儿,我正想着跟你商议一下,永莲的伤势,得恢复几日,咱们要不把她送回张家庄?”
“送到张刘氏那儿?那还不如在医馆养伤呢,那张刘氏不是个过日子的人,一天懒得做顿饭,永莲回去之后,也是无人照料。”
“哎呀呀,我那苦命的孩啊······”
话音未落,一个脸上挂着血污,浑身布满了污垢的老婆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啊!你这个小野种!”
看见小鱼张在李若卿身边,张刘氏上前,照着小雨就扑了过来。
李若卿拉着小鱼躲到了一边,张刘氏扑了空,一下子跌倒在地。
“哎呀呀,我老婆子不活了!”
张刘氏拍着大腿,咧着毫无血色的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仰着一张又黑又瘦布满了斑斑点点雀斑的老脸,干瘪漏风的嘴巴不停张合,大声哀嚎着。
“张刘氏,张永莲的伤势刚刚有所好转,你非但不挂念女儿,竟然在这里撒野!”
李若卿看这到张刘氏就来气!要不是看在张永莲的面子上,当即就把这个装疯卖傻的彪婆娘赶了出去!
“娘亲,就是这个婆子,在路上骂我!”
小鱼指着疯一般嚎叫的张刘氏说道。
张刘氏一愣,随即停止了哀嚎,抬头上下打量着小鱼。
这一打量不要紧,差点把张刘氏的魂吓出来了!
可不是怎么的!眼前这个身穿淡黄色绸缎衣服,梳了两个童子发髻的小男孩,可不就是李若卿从黑熊山山带下来的那个小鱼吗?
这也难怪,送信给张刘氏的那个邻人,刚看到张永莲受委屈,就跑到了张家庄。
张刘氏到现在还不知道,小鱼已经找到了生身父母,并且他父母还是朝廷命官的事情。
张刘氏眼珠一转,随即生出一个鬼主意。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干脆撒泼到底,把小鱼的跟张永莲的事情一起算账,讹李若卿一点银子再说!
“姑娘啊姑娘,真是冤枉啊!我何曾骂过姑娘跟小公子一句!我那可怜的孩儿在姑娘这里受了冤屈,我着急忙慌的往这里赶,谁想到在村头荒地上,跟小公子碰上了。对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啊,姑娘啊,你看看,小公子下手可是狠啊,把我抽的是皮开肉绽啊,嘤嘤嘤······”
一边说,张刘氏一边掀开后背的衫子,露出一张黢黑黢黑的后背。
张刘氏说的没错,她的后背上的确是有几道抽过的痕迹,不过,远没有她自己陈述的那般严重。
李若卿拉过小鱼,非但没有半分责备的样子,嘴角上倒是轻轻上扬,挂着一丝不为人查的笑意。
李若卿心里暗暗骂道。
“张刘氏,你这个厚脸皮的婆娘!白活了半辈子了,品行如此不端!竟然跟一个小孩子闹腾!自己的女儿都被你害成了这个样子了,还不知道有所收敛!”
李若卿俯身对着小鱼说道。
“小鱼,娘亲教过你识字的,你看看这个后背,想想娘亲教过你的字,这后背可用什么词语来表示呢?”
可爱的小鱼眨巴眨巴眼睛,冲着那黢黑夹杂着伤痕的后背看了一眼,笑嘻嘻对李若卿说道。
“娘亲,用蛤蟆二字如何?”
“为何?”
李若卿装作诧异的样子。
“娘亲,小鱼不仅学过蛤蟆二字,还抓过几次蛤蟆呢!”
“呸!娘亲,你看看,这粗皮烂肉的,还不如蛤蟆的皮好看呢,算了,算了,我看看,还是用死蛤蟆来说比较合适!”
李若卿等人被小鱼的话逗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