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意映担忧的看一眼跟李若卿嬉闹的小鱼,抬头时,与杜文堂的目光两相交汇,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最终欲言又止,一言未发,蛾眉紧蹙,满脸哀愁。
杜文堂轻轻拍拍华意映的手背,示意华意映不必过分担忧,华意映无奈的摇摇头。
这一切,正在跟小鱼嬉闹的李若卿尽收眼底。
小鱼在黑熊山上生活这两年,身上丝毫没有官宦人家身上半分模样,倒是一身的乡野混小子习性,华意映定是担心小鱼的脾性。
孩子难能可贵的就是童真、童趣。小鱼经受了与父母分离之苦,难能可贵的是,他一直保持着孩子可爱的童心。小鱼今天跟张刘氏闹腾一场,实在是因为这张刘氏口没有半点妇人的模样,愿不得小鱼半分。
自然,小鱼日后的教化也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相信有杜文堂和华意映这两个有学识有能力的父母,小鱼定会有出息。
“我那可怜的闺女啊,你快出来看看你娘啊,好不容易从张家庄一路来到镇子,还没有进村子就被小鱼打了一顿,这么大年纪了,又被这么个小人骂成癞蛤蟆啊!”
张刘氏一边拍打着地面砰砰响,一边扯着嗓子哀嚎,两个黄豆般的小眼睛,还不时的观察着小鱼,唯恐这个调皮捣蛋而又伸手敏捷的混小子,趁她不备又祸祸她。
小鱼那个气啊,他知道李若卿从县城胡来后,都没有来得及休息,家里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事情,让娘亲操心费力的!
此时的小鱼,真想抓起一边的棍子,将这个撒泼哀嚎的老婆子赶出去。
小眼睛转了几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李若卿的手,示意李若卿蹲下身来,随即在李若卿的耳边小声低语几句。
“你这个小鬼头!”
李若卿亲昵的点点小鱼的额头,笑着说道。
小鱼咯咯笑着,从一边的柜子里抓出一把粉末,笑眯眯的走动闭着眼睛嚎哭的张刘氏面前,一把将手里的粉末撒到了那裸露的后背上。
李若卿看的明白,小鱼手上剩下的那些粉末,准确无误的拍到了那张刘氏的一张黑脸上!
随后,小鱼漫不经心的走到张刘氏面前,拍打两下手,走到了杜文堂和华意映身边。
“爹,娘,我帮着这老婆子撒了一些药粉呢!她这张蛤蟆皮是我抽的,我帮着她疗伤!我跟我娘亲学过一些药理,用这些愈合粉,不出三日,即可痊愈。”
华意映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些欣喜之色,刚要说一些夸奖小鱼的话,一阵风刮过,一阵辛辣的味道从张刘氏的方向传过来,味道非常刺鼻,华夫人急忙抬起手臂,捂住了口鼻。
“爹,你也赶紧捂上口鼻!”
小鱼笑嘻嘻的看着杜文堂。
“阿嚏、阿嚏······”
刚刚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不止的张刘氏,此时不间断的打起喷嚏来,接二连三打了十几个喷嚏之后,鼻子下方拖着长长的鼻涕,有气无力的朝着李若卿伸着手臂,着急的对李若卿喊道。
“姑娘啊!阿嚏!”
“姑娘啊!快给我点水喝,阿嚏!”
小鱼窜到一边,歪着小脑袋看着面前滑稽的一幕,乐不可支的拍着手,指着张刘氏问道。
“老妖婆子,看你还敢骂我,看你还敢骂我娘亲!”
李若卿将一瓢凉水递给张刘氏,满脸白色粉末的张刘氏接过来凉水,急忙仰头灌了下去,喷嚏终于止住了,心惊胆战的看着小鱼。
难道,小鱼在刚才给她撒的愈合粉上,做了什么手脚?
“老妖婆,你那蛤蟆皮,我可是给你撒上药粉了!你别又因为这个来找我娘亲麻烦!我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你这个老婆子计较!这事就算是过去了!要是你死心不改,又来找麻烦,我让你一天到晚打喷嚏,让你连觉都睡不成!”
辛辣的味道逐渐变淡,小鱼走到杜文堂跟华意映面前,示意他们二人可以放下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
杜文堂忍住笑,小声询问着小鱼。
“爹,娘,我可是没有坑她,我帮着老妖婆擦药粉,谁想到这药粉味道这么大呢!”
小鱼得意洋洋的说道。
“老爷、夫人,这药粉有迅速愈合伤口的功效,事不过味道浓烈了些,不小心误入口鼻,定会引起不适,会有一些打喷嚏、流鼻涕之类的反应。不过,请老爷和夫人放心,对人身不会有伤害······”
听了李若卿的解释,华意映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小鬼头啊!
“老爷?夫人?你们,你们是?”
刚刚小鱼称呼杜文堂夫妇为爹和娘时候,忙着打喷嚏的张刘氏就心存疑虑。她从进回春堂开始就闹腾,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观察这两位面生的人。
一开始,张刘氏还以为这两位衣着华贵的人是来回春堂找李若卿治病的病人。毕竟,李若卿的名声,已经在十里八乡传开了,来一两个富贵人来治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小鱼为何喊他们为爹娘?张刘氏哪里知道,小鱼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三品官员的公子!
李若卿又称呼他们为老爷、夫人!
“你个老婆子,你就不怕掉脑袋,你知道这老爷和夫人是谁吗?他们是小鱼的生身爹娘!老爷可是朝廷命官!你啊,你啊,真是死性不改啊!若卿姑娘帮你多少忙!不是若卿姑娘出手相助,你们一家人都躺炕上呢!”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看着瞪着黄豆眼睛,面露疑惑的张刘氏,气的敲打着手里的拐杖对张刘氏说道。
“啊?”
张刘氏大惊!
别说三品朝廷命官了,就连村里的里正,村民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辱骂了小鱼,这么大的官,哪能轻易饶恕她!一句话就能要来她一条命啊!
“天哪!”
心虚的张刘氏,刚想跪爬到杜老爷夫妇面前磕头认错,谁曾想到,竟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当即软绵绵的晕倒在地。
李若卿急忙上前,把了一下张刘氏的脉搏,随即示意陆慕阳帮忙,将张刘氏抬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这个妇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杜文堂询问到。
“回老爷,这妇人,皮实的很呢,刚才因为受到了惊吓而晕厥了,已经无大碍了!”
李若卿试过脉搏之后,从药箱里找出一块提神草,点燃后放到张刘氏的鼻下熏了片刻,眨眼的功夫,张刘氏随即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若卿姐姐······”
额头上包着绷带的张永莲,一步三摇晃的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永莲?你怎么起来了呢?你脑部受到了重创,需要好生静养,万不可随意走动!”
李若卿急忙上前,搀扶着张永莲坐下。
杜文堂一眼认出,面前的这个姑娘,正是被那刘秀娥羞辱,而撞墙自尽的小姑娘。
“娘啊,娘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你来回春堂吗,若卿姐姐这边事情够多的了,你何苦又来闹腾!”
张永莲虚弱的抬起身子,冲着躺在另外一边的张刘氏低声喊道。
说几句话的功夫,张永莲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珠。
被刘秀娥的话羞辱的张永莲,是抱着必死的想法去撞墙的。过去的事情,像是一把利剑戳着她的心窝,张永莲努力帮着回春堂做事,试图跟着李若卿学到一些医术,跟李若卿一样,帮乡亲们解除疾病之苦,谁能想到,她执意要忘掉的事情,竟然被刘秀娥当众说起并以此为口实羞辱呢?
不成想,她那寡廉鲜耻的娘,竟然又来找李若卿的麻烦!
麻药过后,躺在里面的张永莲听到了她娘那口无遮拦的叫骂声,忍不住在里面哭了起来,哭了半天后,听到外面说起她娘晕倒了,张永莲拼着全身的力气走了出来,这才发现,张刘氏并无大碍。
“娘,你都做了多少孽了?你是不是不把我祸祸死,你就不甘心啊!”
张永莲哭着对张刘氏说道。
张刘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里可是有朝廷命官啊,万一说错了话,把她抓起来了怎么办?
还有,她辱骂了小鱼那么多句“野种”!这大官能饶得了她?一想起她会被这大官责罚,吓的浑身瑟瑟发抖,一张黝黑的脸上,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缩着肩膀可怜巴巴的坐在椅子上,眨巴着黄豆小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女儿。
“娘啊娘啊,你要是想让我还能活一天人,你就不要再胡闹了,求求你,在家里好生过安稳日子,好不好?”
张永莲一边哭着,一边挪动着身子,噗通一声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永莲,你脑部已经受到了震荡了,万不可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
李若卿大惊,急忙上前,搀扶起张永莲。
“姐姐,永莲又给姐姐添麻烦了!我思来想去,依我娘的德行,她定是改不了的,我在这里,她终归还会给姐姐添加麻烦······本来想着,姐姐救我一命,我当粗使丫头帮姐姐干点活计,看来,还是作罢吧,我这就跟我娘回张家庄去·······”
“永莲,说什么见外的话呢。你娘没有什么大碍,过后就让她回去。你还需要好生静养,你放心在回春堂养病,回春堂哪能少得了佷······”
李若卿急忙安慰着张永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