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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集 三路西征(1 / 1)

洛川道上,濮阳营中。

苟晞得到林放密书,获知东海王欲诳自己进京杀之,不由勃然大怒。

正在此时,门军入报:有天子使节前来,声称有密诏下达,现在帐外。

苟晞急命请入,欲摆香案,跪接帝旨。

天使止住:此乃天子密诏,将军毋须拜接,只宜自己阅过即可。

苟晞看罢密诏,见是命自己联合诸侯讨伐东海王,心中有数,怒气稍息。待天使告辞而去,于是宣布与东海王决裂,檄告天下,急令回军。

王弥当时驻军平阳,闻说苟晞西出洛阳,以为机会难得,遂遣部将曹嶷,带兵连营数十里,拼力攻打青州。苟纯闭门固守,堪堪不敌,就要城破。

苟晞及时赶回,因见青州势危,当下也不扎营,直率轻骑冲入曹嶷大营,左冲右突,状如猛虎。曹军不曾防备,一时大乱。

苟纯在城上见敌军扰乱,知道必是自家大军回来,便趁机大开城门冲出,两面夹击,曹嶷大败而走。

苟晞还军青州,再选精锐,出城一路追击,寻找曹嶷作战。

曹嶷此时扎营于青州城西旷野,部将闻说苟晞亲率大军前来,无不变色,皆欲远逃。曹嶷大怒,激励三军道:苟晞虽称常胜将军,万人之敌,彼亦人也,我何惧之?

因见大风骤起,扬起风沙,遮天蔽日,遂思一计,便令部军倾巢而出,抢占上风头,列阵于风沙之中,持戈以待。

苟晞引兵顶风而至,风沙愈狂,对面不见人影,三军亦立脚不住。

曹嶷在上风头看得清楚,暗自向天祝道:老天助我,今日擒杀万人敌,成此大功!

于是下令吹响号角,率全军顺风而击。

苟晞心急歼敌立功,不顾天时,令全军顶风而进。

军士眯起双眼,被刮得东倒西歪,何论迎战?只听号角之声大起,千军万马从一团迷雾中迎面冲来,苟晞军士前胸或被长矛洞穿,或者颈项一凉,脑袋离身落地。

青州兵一战而败,丢下一半尸体,剩下一半人马回身便逃。苟晞立马扬声大喊,喊声亦被淹没于风沙之中,只抵得蚊虫之鸣。

苟晞无奈,只得回马而走,败还青州。

苟纯见自家军败回,急命扯起吊桥,放进城来。败军陆续而回,争抢城门,如何扯得吊桥起?曹嶷乘风挥军早至,杂入青州兵后军,过了吊桥进城,趁机夺了青州。

苟晞见状,仰天长叹:某征杀半生,从无败绩,不想今日却被狂风所败,岂非天意!

只好单骑弃城夜逃,部众皆被曹嶷所俘,全部投降。

曹嶷将得胜之兵还报王弥,于是复霸青、兖二州,威震山东。

苟晞逃到高平,竖起招兵大旗。流民闻是苟使君招兵,纷纷来投,一日间便得兵数千,军威复振。苟晞欲待引兵复夺青州,忽接天子诏命,令其西入洛阳,讨伐专权之贼司马越。苟晞奉诏,只得按下青州,领兵西进。

司马越闻报苟晞来伐,于是传檄关东诸侯,宣布苟晞罪状,并命潘滔为河南尹,回镇许昌召集旧部;又使部将杨瑁、裴盾引兵出京,前来讨伐苟晞。

自此帝相公开反目,终于刀兵相见。

苟晞深恨潘滔,先派兵候其来路,收捕此贼。

潘滔闻之,不敢东来,复还洛阳。

苟晞率兵西向,一路势如破竹,直至洛阳城下,便令众军竖起长梯攻打。

司马越见苟晞驱兵大至,自知不是对手,也只得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日夜部署防守。

正在两军交战不解之时,晋怀帝却暗派心腹出宫,趁夜斩关落锁,大开城门,偷放苟晞军入城。苟晞于是率兵入宫,先斩杀尚书刘望及侍中程延。

司马越幸亏见机得快,当苟晞入城时便出南门,一口气狂奔到项城。虽然逃得性命,但思为天子所卖,亦因忧愤成疾,随即而逝。

裴盾等一般东海王所重用心腹,来不及逃走,皆被苟晞部将王桑杀死。

晋怀帝升朝,命苟晞为大将军、大都督,总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

画外音:此番帝相终极争斗,天子虽然最终获胜,但放眼四海,早已是江山破败,社稷倾颓,千疮百孔,无可救药。自晋武帝分封诸王起,恶因已经深种,及杨骏专权跋扈,贾后乱政,八王之乱,孙秀误国,张方暴虐,至此帝相大战,短短二十余年,便将文宣帝司马懿、景帝司马昭、武帝司马炎三代积累家底败个精光。读史至此,不由人掩卷三叹!

镜头转换,按下洛阳,复说黎阳。

辅汉将军石勒趁苟晞西入洛阳之机,即遣部将刘景引军五万,来攻黎阳。

黎阳县令王堪引军拒之,因寡众不敌大败,走奔延津。刘景率军入城,因怒百姓不主动开城请降,乃下令将黎阳男女老幼三万人尽沉于浚河,河水为之不流。

刘景遣使向天子报捷。汉主刘渊闻说枉杀三万平民,勃然大怒:刘景以如此战功报捷,天道岂能容我汉祚!尚有何面目回来见朕?细民何罪,如此轻戮?

使者见天子大怒,岂敢再邀战功,急忙滚回黎阳,报知主将。

刘景闻说天子震怒,于是怀惧不敢归国。

石勒闻报,急离其大营回至平阳,拜于阶下,向汉主请降治军不严之罪。

刘渊慰抚道:刘景之罪,与卿何干?若有进军之计,便可言之。

石勒奏道:臣蒙陛下厚爱,委以心腹,敢不尽心竭力,助陛下以成霸业!愿请陛下俯允,令臣往攻巨鹿、常山二郡,取其钱粮而归,以报陛下,未审钧意如何?

刘渊大喜:卿若肯出力时,孤如何不从?且今河北大饥,军中正缺粮草。

即命石勒为征东将军,并州刺史,加封汲郡公,命其攻取巨鹿、常山二郡。

石勒拜谢,次日即回军中,引精兵三万,以刁膺为先锋,及张敬、夔安、孔苌、桃豹、逯明为副将,领兵来攻巨鹿。

因有张景前车之鉴,沿途秋毫无犯,并州诸胡羯流民齐来归附,军势大振。

镜头闪回,张宾出场。

字幕:张宾,字孟孙,赵郡中丘人,自幼博涉经史,不为章句,胸次阔达且有大节,好智多谋,素有大志,机不虚发,算无遗策。

张宾居于庐舍,抱膝自叹:不为子房后,恨不遇高祖。

当时正与亲月聚会,因闻石勒欲攻巨鹿,遂谓众人道:我遍观世之诸将,无有如此位羯胡将军者,今时机至矣,可与其共成大业。

亲朋闻之,皆都不以为然:区区羯胡,曾卖身与人为奴者,何当先生如此谬赞。

张宾:蜀汉先主刘玄德亦曾织席贩履,英雄何论出身!

于是不顾亲朋议论反对,亲至石勒大营,提剑直至辕门,大呼石勒之名请见。

门军见其无礼至甚,便欲执而斩之。石勒在帐中闻其大叫,即命请入,不许慢待。张宾昂然入帐,揖而不拜。

石勒观其貌相,见无出众之处,不以为奇,便欲遣出。

张宾却不肯走,见其不肯让座,便立而阔论,以胸中韬略及治军之策言之。

石勒大惊,于是延请上坐,聆听教训,引以为军师祭酒,凡事悉听谋划。

张宾便为石勒集聚赵地衣冠之士,别号为君子营,自以为谋主。石勒此时已经众至十万余人,军威大振,于是倾巢而出,来攻巨鹿。

巨鹿太守刘宠闻报,引军出迎,两军对圆。

石勒亲出阵前,谓刘宠道:天兵到此,何不早降?

刘宠不答,便要出马对阵。

部将张英请令:不须主公劳力,末将自请擒此胡虏。

于是突出阵前,挺矛直取石勒。

汉军阵中冲出偏将支雄,抡刀截住:无名之将,你非某敌手,只叫刘宠出来授首。

张英大怒,也不多言,纵马直取支雄。两马相交,战至二十余合,不分胜败。

正斗到分际,张英忽闻本队鸣金,于是败回本阵,向太守刘宠不悦道:某正要取敌将之首,使君缘何鸣金罢战!

刘宠答道:将军不知内情。我城中有大户吴豫,被石勒军中张宾收买为内应,已经暗自献城。今我巢穴已失,战之何益!

张英大惊,于是随太守还寨,预备来日回军,复夺巨鹿县城。

石勒收军不赶,回营厚赏支雄。

支雄推辞道:末将并未取胜,何劳将军重赐!

石勒:将军虽然未能阵前斩将夺旗,但拖住敌军主力在此,使张宾先生能够从容用计,兵不血刃夺得巨鹿,亦乃奇功一件也。

支雄逊谢,这才欣然受赏。

长史孔苌献计:张军师暗取巨鹿,刘宠已无战心。明公若今夜引兵劫寨,必获全胜。

石勒闻计,击案称善,当夜分兵而进,直趋刘宠大营。

刘宠因记挂城中之事,果然毫无防备,众皆四分五裂,降逃各半。张英战了半夜,终于独力难支,连夜投往别处而去。刘宠引领诸子及一般文武走往陵城,闭门再不敢出。

石勒大胜,连夜兵至巨鹿。

张宾引吴豫及阖城降将出迎,将石勒请进府衙,笑道:主公何来迟耶!

石勒大笑,与张宾携手同入厅中落坐,吩咐次日发榜安民,下令妄取民间一物者斩。

巨鹿之民初闻兵至,满城失魂丧魄,官吏皆弃其家逃避荒野。及石勒出安民告示,并无一人出营掳掠,鸡犬果木不动分毫,于是民心悦服,竞送牛酒到营劳军。

石勒命诸将不许轻取,皆估其值,以金帛酬之。巨鹿之民欢声遍野,逃走官吏亦皆归城。

张宾又请石勒下令:刘宠旧部愿从军者并除门户,不愿从军者发与粮米,各安生理。

此令一下,四方之民争相来投。汉军在城中歇兵十数日,诸将精神复振,纷纷请战。石勒见军心可用,乃使逯明把守巨鹿,自引大兵来取常山。

常山太守程晟急遣部下大将严兴出战,列阵城外,交兵于枫桥。

两兵对圆,严兴大骂:羯奴,反贼!安敢犯我境界!

石勒大怒,便欲亲自出阵。

军师张宾谏阻:主将乃三军之所系,不可轻易自出于阵前,亲冒矢石。愿明公自重天授之资,副四海之望,勿令国内上下危惧。

石勒逊谢:先生之言如同金玉,但恐不自先,将士不用命耳。

于是派遣副将王阳、支雄、桃豹出马,暗嘱如此如此用兵。三将领了计策,王阳即出马与严兴对敌,支雄、桃豹已从河内杀过桥去,抄在严兴之后。

严兴大败,退入城中。王阳引军大进,兵临城下,连围三日,攻之不下。

王阳大怒,第四日命令止攻,亲纵马提枪到至城下,在壕边招谕城上人献关投降。

守城之将立于城楼,手指王阳嘲笑。

王阳摘下雕弓,抽出利箭,谓左右道:你等且看我神射!

说罢,便望城楼上引矢连发,射了十箭。只见随声应响,竟有十二将从城上跌落,有两箭皆中双人。城下诸军见之欢呼如雷:将军神射!

城上守将面如土色,尽伏于墙后,使人下城去报太守。

程晟闻说对方军中有如此神射之将,不由大惊,于是唤来严兴,使其前去敌营议和。

严兴便引十个从人,出城求降。王阳见说是前来议降,便引见主帅石勒。

石勒即命请入中军,设宴相待,饮酒谈判。

酒至半酣之时,严兴颇露狂态,小看座中诸将。石勒拔出佩剑,斫斩严兴所坐之席,严兴大骇,惊倒在地,与会诸将哄然大笑。

石勒笑道:聊作戏耳,将军休慌。为将者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何必惊恐如此?

严兴稍安,收敛狂态。

石勒复又敬酒,问道:程太守既使将军前来议和,意欲如何?

严兴答道:欲与将军平分常山之地。

石勒闻而大怒,掷杯于地:鼠辈何人,焉敢与某抗肩!

严兴急从座间立起欲逃,石勒将手中长剑掷之,穿胸而透,死于席间。即令割其首级,令十个从者带回城中。

程晟见是如此,料敌不过,只得弃城而走。

石勒遣王阳领兵追击,生擒程晟回城,程晟遂降。

自此石勒连下巨鹿、常山等三十余城,聚兵三十万,声震河北。

字幕:永嘉四年十月,石勒举兵渡过黄河,欲下南阳。

镜头转换,大军南下,势如奔雷。

王如及侯脱、严嶷等人闻报石勒来伐,急调遣万人驻扎穰城,以御来犯之敌。

石勒大驱部众围城攻击,只半日便破城而入,将守军全部俘虏,引军进驻宛城之北。

侯脱因与王如不和,于是派使者用重金贿赂石勒,约为兄弟。

石勒暂纳其贿,复遣使来南阳招降王如,寄书对其言道:穰城已被我攻取,侯脱亦率宛城以降,将军尚欲负隅顽抗耶?

王如见石勒书中所言,恼恨侯脱背叛自己,便遣来使回报石勒:侯脱居心叵测,名为汉赵之臣,其实我兄之贼,并非真心与兄结盟。弟深知其反复无常,尝与严嶷密议,要联手偷袭汉营,我兄应早为之备。若兄先下手为强引兵袭之,弟必不往救。

石勒亦早恨侯脱轻易反复,但忌其与王如唇齿相依,相互求援,故不敢贸然进攻。今见王如回书,不由大喜,连夜下令:全军来日四鼓造饭,五鼓起兵去攻宛城,迟则斩首。

三军闻命无不凛遵,来晨尽发宛城之下,四面围攻。

王如果然坐观其败,并不来救。连围十二日,宛城粮尽,终至城破,石勒擒杀侯脱。王如见石勒夺了宛城,知道无力以抗,只得遣使请降。

石勒便令王如为先锋,南渡汉水以攻襄阳。王如即引本部兵抢掠沔汉,进逼襄阳。

晋征南将军山简闻贼大至,急令部将赵同驰援襄阳,据城迎击王如。双方攻守奋战一年,王如军不退。赵同智谋与军力皆不足以退敌,惟有加固城池防守。

便在此时,石勒在中原连战得胜,据河北以下河南,复战于江汉,声势大盛。

汉主刘渊闻报,知道已无南顾之忧,遂命刘聪与王弥兵出壶关,引军西向洛阳。

二将领命,引军西向,至于壶关,扎下营栅,派人叫关讨战。守将见汉军势大,情知守关不住,亦不敢出关与抗,竟然不发一矢弃城而去,引众退还洛阳。

并州刺史刘琨闻说汉军大至,急遣兵马来救壶关,晚了一步,王弥与刘聪已度关西去。刘琨急报入京,怀帝览奏大惧,急召群臣会议,令大将军苟晞调兵拒之。

苟晞奉旨,出就公府大堂,连发将令:遣河南内史王旷、将军施融二人引兵五万,往击汉军;檄令荆州南刺史王澄率军赶赴京都,自南翼阻击王弥;自带一军出洛阳东门,扎营城外三十里处,以待迎击匈奴北师。

镜头转换,三路大军出征,迎击汉军。

按下其他两路,先说王旷、施融二将奉令,先引五万精锐大军,东济黄河迎敌。

依王旷之意,便欲长驱而进,寻找刘聪主力约战。

施融谏道:将军不可。胡虏骑兵勇悍,善于平野作战;今其乘险间出,我当阻水以守,依山势而拒,则可使其精骑无施其技,必能胜之。

王旷闻言大怒:胡寇已经入关,天子卧不安席,等我去救。今大将军委我等击贼,某恨不得一战而擒,岂能固垒以待?我意决矣,公其勿阻!

于是驱兵急进,挥军逾越太行山,与汉军相遇于长平。

刘聪正行军间,见有敌兵来阻,喝令上前冲杀。河南军日夜兼程而进,至此已是人困马乏,便如强弩之末,与汉军精骑果然一触即溃。

王旷等皆战死于乱军之中,败众尽降汉军。

河南一路援军至此全军覆没,按下不表;再说荆州援军,在刺史王澄引领之下,一路沿沔水西上,打听汉军行动去向,欲自南侧袭之,好解洛阳之围。

字幕:王澄字平子,琅琊临沂人,西晋名士,乃太尉王衍之弟,司徒王戎堂弟。

镜头闪回,叙述王澄来历。

王澄出身世族,颇有盛名,勇力过人,雅好清谈。然而为人举止放诞,不拘礼俗,甚至有脱衣赤身以标新立异之举,因此反为兄长王衍所赞赏。

王衍妻郭氏性情贪鄙,令婢女去路上担粪灌田。当时王澄年仅十四岁,谏其嫂应自重世家身份,休如此胡为,让人轻看。

郭氏大怒,喝斥道:昔夫人临终之日,以小郎嘱新妇,未闻以新妇嘱小郎也。

因捉王澄衣领,想要殴打。王澄不料新嫂如此凶悍,急忙挣脱,跨出窗外逃走。

王衍向来十分推崇王敦、庾敳及王澄之才,尤重己弟王澄,及曾向世人品评道:今天下之才,阿平第一,子嵩第二,处仲第三。

阿平者,即说王澄。

凡经王澄所过目之文题,王衍便说:已经平子之目,我复何言。

王澄曾对王衍说道:兄形似道,而神锋太俊。

王衍则答:诚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

王澄调任荆州刺史,朝中百官前往送行,王澄却上树掏取鹊巢,旁若无人。

可惜似此落拓不羁,超凡脱俗之才,偏又生性不恤下民,对流民尤其鄙恶,毫不留情。

王澄此时虽任荆州刺史要职,负军国之重,但平素不理政事,日夜饮酒,终使荆州大乱,导致流民群起而叛。王澄恃其计谋,袭杀流民之众八千余人。

流民遭受重创,便推杜弢为首,将王澄视为寇仇,皆欲杀之而后快。王如之叛,其实亦为王澄强逼遣返回乡所迫,故此有切齿之仇。

闪回结束。王澄率军西向,渐近襄阳。

王如此时正引兵攻打襄阳,闻听王澄经此西进,不由暗道:此天使我得报大仇!

遂令严嶷率军继续围困襄阳,自引一半人马前至沔水南岸埋伏,藏于苇丛之中,等待王澄军到来。

天向晚时,只听远处蹄声杂踏,王澄引领荆州军施施然而至,全无防备。

王如下令:放箭!

于是万箭齐发,如同猬集。荆州军立刻倒下一片,行伍大乱。

王如再令:刺杀!

民军闻令跃出苇丛,皆挺长矛乱刺,大叫:只要王澄性命,余者投降免死!

荆州军闻听,大半弃械投降。

王如驰马四顾,来寻王澄,欲亲斩之,为被杀流民报仇。

哪知王澄倒甚乖巧,早将盔甲脱了,弃之苇丛,率十数个亲随弃军而走。于是一路逃至建邺,去投族兄王衍及琅琊王司马睿而去,从此再也不想西上洛阳勤王之事。

王如杀败高澄而回,但久攻襄阳不下,军中终因缺粮大饥。

部下党羽因分粮不均,于是各引部兵,互相攻夺。

城内守军见状,遂大开城门出战,王如军大溃,四散奔逃。琅琊王急派官军趁机进剿,尽收王如属下。

王如部众丧尽,只得来向王敦投降。

王敦从弟王棱喜爱王如勇猛,请赐为部将。

王敦:此人奸险蛮悍,难以教养,你性情急躁,不能宽容待彼,则反为祸根。

王棱:我以恩义待他,有何不可!

王敦拗不过他,只得同意。王棱遂以王如为随身部将,特别宠信。

王如与同僚比试射箭,屡次相争酿过。王棱大怒,对王如施以杖刑,王如深以为耻。

画外音:其后王敦欲反,王棱加以劝谏,王敦最终动了杀机,秘使人激怒王如,借其对王棱平日忌恨,于宴前刺杀王棱。王敦闻报,又佯装吃惊,逮捕王如处死,算是为王棱报仇,其用心机险恶如此。此是后话,连带王如一生结果,一并在此表过。

至此两路勤王大军皆败,汉将王弥便即通行无阻,引军直出轩辕关,逼近洛阳。

颍川、襄城、汝南、南阳、河南诸郡有流民数万家,素为官吏及当地居民所迫,此时闻汉军南下,便皆杀主人及长吏以应王弥。

汉主刘渊闻报王弥连胜,又遣刘灵为将,前寇幽州;复使曹嶷寇掠东平、琅琊二郡。

先说刘灵一路,引军前来袭扰幽州诸郡。

幽州刺史王浚闻报,急点大军,遣部将分作两队,埋伏于险津两岸,以待汉军寇至。

刘灵仗其勇猛,径直率兵从险津中间穿过,幽州伏兵大起,左右夹击。刘灵浑然不惧,左支右绌,尽能支吾;未料王浚亲引大军忽至,变成三路夹击。

汉军大败,刘灵身中数十箭,终战死于乱军之中,余部俱各败归走还。

王浚既杀刘灵,遂派部将祁弘,率鲜卑人段务尘等,引十万骑兵前往青州讨伐石勒。

石勒在山东因循日久,不曾防备北兵,在飞龙山被祁弘打得大败,战死万余。石勒退驻黎阳,分遣部将攻击叛变壁垒,复收降三十余座,设置守宰安抚垒众。

继又率兵进攻信都,杀死冀州刺史王斌,军威复振。

晋大将军苟晞闻报大惊,檄令车骑将军王堪、北中郎将裴宪,从洛阳率兵讨伐石勒。

石勒放火烧毁兵营军粮,回军迎战,驻于黄牛垒,以兵围攻魏郡。

魏郡太守刘矩不敌,举全郡归附汉军。石勒即派刘矩统率其众为中军左翼,复引军赶到黎阳,大败裴宪来攻之军。

裴宪弃众逃到淮南,王堪退兵驻守仓垣。

刘渊闻说收了河北,复定冀州,诏命授予石勒镇东大将军,封汲郡公,持节、都督、王都等旧职不变。石勒纳张宾之计上表坚辞,不受汲郡公之爵,朝中众臣无不称赞。

石勒又与阎罴攻击月者圈、苑市,二垒皆下,但阎罴不幸被流箭射死。

石勒遂领其众,复潜地里引一万轻骑从石桥南渡黄河,攻陷白马,活捉男女三千余人。又东袭击鄄城,杀死兖州刺史袁孚;再趁势攻陷仓垣,杀死王堪。

至此,冀、幽之地皆平。石勒遂北渡黄河,进攻广宗、清河、平原、阳平诸县,晋军望风而降者至有九万余人。

石勒乘胜驱众,再次南渡黄河。

荥阳太守弃城而走,逃往建邺,去投琅琊王司马睿。

石勒占了荥阳,时闻刘聪进攻河内,于是率骑兵与其相会,计议分兵而战。刘聪继续西向洛阳,与王弥会合进兵;石勒则挥师武德,进攻冠军将军梁巨。

各郡守将不敌,紧急报至洛阳。晋怀帝急诏大将军苟晞,使其派兵前去救援武德。

石勒闻报,留下部将固守武德大营,自与副将王桑在长陵迎战晋国援军。

梁巨在武德城中粮尽,遣使至汉军营中请降。石勒因梁巨据城多日,今粮尽而降非其本意,遂不许。梁巨越城而逃,却被汉军兵士擒住,于是攻克武德,往长陵大营呈送捷报。

石勒快马赶往武德,活埋降卒万余,又列举梁巨罪状,一刀斩之。

晋军在长陵与汉军相持,本来久不能胜,忽闻武德已失,梁巨被诛,只得退回洛阳。

河北众垒于是大为震惊,皆请求投降汉军,并各送人质给石勒。

正逢汉军在河北、山东战事连胜,形势一片大好之际,汉帝刘渊忽染疾病,旋即病笃。

字幕:晋永嘉四年,赵汉永凤二年,秋七月。

刘渊卧病不起,诏令各路兵马罢战回军,并命诸子众臣进宫,在御榻前嘱托后事。

石勒、刘聪及王弥三路大将收到檄命,只得回师。

诸将既回,汉主刘渊见诸子及大臣罗列榻前,乃宣布遗嘱,令尚书台记录在册,用玺公告朝野:命太子刘和即皇帝之位,别子刘裕为大司徒。任命亲王刘欢乐为太宰,刘洋为太傅,刘延年为太保,三人共同辅佐朝政。封刘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并领尚书事务,在平阳西建造单于台,为其封国。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钦、西阳王刘睿分典禁军;其余非刘氏宗室功臣,各依原职,扶保新帝,继承遗志,以成霸业。

嘱罢,命群臣诸将退出;又独召鲁王刘隆至内,密以羌胡令授之,嘱道:此后若是朝中有变,卿可持此令前往成都,请李雄发氐羌之兵,相助平叛复国。

鲁王啼泣受命,将令牌揣于怀内,拜了八拜,流泪出宫。

字幕:当年八月,刘渊在光极殿去世,寿终六十一岁,在位六年。可惜一代雄主,虽继汉统,但天不假寿,以至不能光复祖宗基业!

刘渊死后,太子刘和继位。刘和性好猜忌,宗正呼延攸、侍中刘秉、西昌王刘锐三人因与刘聪不和,忌其掌握重兵,于是来向刘和献谄。

呼延攸:先帝不顾轻重之势,今使大司马刘聪拥十万之众,屯于近郊,陛下便为垂拱寄坐之君耳。若不早为之计,久必为其所图矣。

刘和闻言,转问刘秉、刘锐:二公以为如何?

二刘:大宗正之言是也,望陛下纳之。

刘和:朕知之矣,三卿且退。

于是连夜急召刘盛、刘钦入宫,以三人之谏告之。

刘盛说道:陛下休要听信谗言,怀疑自家兄弟。兄弟若不可信,彼外人谁足信哉?晋室诸王之乱,乃前车之鉴,望陛下详审之。

刘钦附和刘盛之议,亦如此进谏。

二王出宫,刘和犹豫不决,又召呼延攸、刘秉、刘锐进宫,以二王之言告之。

呼延攸、刘锐闻此大怒,辞帝出宫,即率本部兵冲入刘盛、刘钦王府,执其二王杀之;复聚兵五千,攻打刘聪于城西单于台。

刘聪闻说呼延攸等造反,震惊之余,尚未发言。

部下诸将已大怒道:先帝尸骨未寒,便来诛杀兄弟功臣。此等昏君,保他何用!

于是簇拥刘聪出台,将兵来迎。

呼延攸及刘锐等辈,焉能是刘聪诸将对手?自是一触即溃,部将纷纷弃兵归降。呼延攸及刘锐见事不妙,急反身而逃,走入南宫。

诸将攻入南宫,收执呼延攸、刘锐、刘秉及其亲信数十人,皆就地杀之,又奔西宫而来。

天子刘和听闻南宫喧哗,自出西宫,在半路遇着刘聪部下诸将,厉声喝道:宫禁之内,谁敢持兵见帝,如此无礼?

话犹未落,诸将上前,将刘和砍倒在地,再复一刀,已然毙命。

诸将杀了天子,遂出迎大司马刘聪,请入光极殿继承大位。

刘聪入宫,见天子倒在血泊之中,佯作大惊悲哭:部下叛乱,弑杀兄长,弟之罪也!

哭罢多时,便要抽剑自杀。

众将急夺其剑,跪倒于地:呼延攸等起兵作乱,弑杀天子,于殿下何干?弑君三贼皆已伏诛,不必再问。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休自苦,当即帝位,以安社稷天下。

刘聪假作死活不允,下令请出北海王刘乂,对诸将说道:此弟乃我父嫡子,更是皇后单氏所生。你诸公可奉之为天子,孤愿北面为臣。

刘乂闻言大惊,哭拜于地:兄年长于弟,且屡有大功于国,父皇陛下亦极为器重,方使于城西建单于台居之。今天子即崩,理应王兄继之,休再推辞。

言罢,伏地大哭。

此时群臣闻讯皆至,亦与诸将下拜:请大司马承继大宝。

刘聪故作无奈,下令收敛刘和尸首,停柩于西宫,自于百官簇拥下登上光极殿。

众官将刘聪扶上帝位,拜舞山呼已毕。

刘聪说道:非是我弟因年幼固让,尔等诸公固请,孤断不为此篡逆之事。今我虽许权摄此位,宜当众明谕,待我弟成人之时,便是孤让位还政之日。你诸公若不从孤此愿,孤便宁死,不肯登此大宝也。

众臣听罢,齐呼万岁。

于是刘聪即位,改元光兴,史称汉昭武皇帝。(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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