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胤禛听到云瑶的大口气,沉默了一会没有说什么。
进了院子绕过影壁,三间宽阔的正屋连着耳房,加上旁边东西厢房,与在府里的格局差不多。
院子角落里一边种着桂花,一边种着石榴树,这个时节正好石榴快要成熟,向着阳光的一面已经红了,云瑶看着就口水泛滥,恨不得能马上摘下来吃掉。
屋子里陈设差不多,摆放着花梨木的桌椅,东屋最里面是炕,靠着窗户放着矮塌,角落里用屏风隔开,当做洗漱入厕用。
看到这样的格局云瑶就头疼,为什么这么多空房,非得要在同一间屋子里面解决洗漱与五谷轮回的问题呢?
在府里的时候她来不及改造,这里她打算常住,这个问题她非得解决掉不可。
仔细看完之后,她先笑着对胤禛拍了一通马屁:“爷,妾身太喜欢这里了,爷真是天底最最好的大善人。”
胤禛被她莫名其妙一通夸赞,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心里其实还是偷着乐,屏住了笑意嗯了声。
云瑶察言观色,见他心情好,立刻跟着道:“爷,妾身有个小小的想法。
就是,妾身想把耳房改成洗漱的地方,把恭桶浴桶搬过里去,互相隔开来。
再在耳房外面的墙上开扇门,以后丫鬟送水收拾,也不用从正屋里出入,直接从外面就能收拾了。”
胤禛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他仔细敲了敲耳房的墙壁,蹲下来看浴桶放水出去的墙脚,又绕到外面去察看了排水沟,最后道:“这个想法倒不错,可以先改出来试试看。”
云瑶笑得牙不见眼,立刻提出了最实际的问题:“多谢爷,那要劳烦爷差工匠过来了。
不过若是爷觉着麻烦,妾身也可以去牙行寻,到时候让他们直接去找爷会账。”
胤禛先前跟着康熙寻畿甸,常在工部行走,对这些房屋建造之事也学到了不少。
他笑着斜了她一眼,嫌弃地道:“敢情我就是个出力出钱的,哪用得着你亲自去找人,明儿个就给你派人来。
这点子小事,不过两三天就能办好。
我再让苏培盛选个机灵些的人留在庄子里管事,他以后就随便供你差遣,你自己也多看着些,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提出来让他们改就是。”
云瑶听到有人可以帮着做事,那自是一万个满意,回到屋里坐在矮塌上吃茶,她看着窗户,心里又有了新的主意。
“爷,你瞧这个窗户,虽然开得大屋子里也算亮堂,可遇到风雨阴天,就得全部关起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大白天都看不太清楚,若是窗户上全部用上琉璃那该有多好啊。”
胤禛眼睛一亮,他心里迅速算了下,最后还是否定了,“这倒是好事,不过琉璃太贵,汗阿玛最近在为银子的事烦心,还是先放着。”
云瑶虽有些遗憾,还是谨慎为上不去招惹康熙,便不再纠结这事。
胤禛吃了几口茶,沉吟片刻后道:“这里要改建,人来人往动静又大,你住着倒不方便了。
还是先挪个院子,其他院子以后福晋她们来要住,你就先挪到我的院子里先住着,等修好了之后你再搬回来。”
最多不过住几天而已,云瑶也没反对,她稍微收拾了一下,随着胤禛去了他的院子。
这里与她现在住的地方不同,他的院子大气方正许多,不过布置得也极为简洁。
进去正屋,就看到原色古木长条案几上摆着的一只纯白细颈瓶,里面插着一枝斜倚出来的枯枝,枝头上缀着红色豆子,素净中透着趣致。
胤禛带着她来到卧房,指着炕说道:“你晚上就歇在这里,被褥什么都用我的,无需再拿来拿去麻烦。”
云瑶先前不过想的是住在他院子里的厢房里,没想到他直接让她住自己的屋子,忙推辞道:“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爷虽然是大好人,妾身也不敢太过逾矩。
再说不过是睡觉的地方,能躺下就行了,妾身还是住在厢房,不不不,就奴才歇息的耳房就好。”
胤禛斜睨着她,哼了一声道:“我的话就是规矩,我开口说让你住这里,谁敢有二话!”
云瑶讪笑,心道那是别人不敢对你有二话而已,她没再说话惹得他不开心,看着炕头的青缎被褥,心里百般滋味。
进府已经有一段时日,她还没有履行作为格格最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以身伺候主子,然后种下一堆黄瓜苗。
这个问题不是她逃避不去想就能躲得开,大不了到时候怀着英勇就义的精神,当被敌人捅了一刀。
想到这里她又想笑,可不是被捅么。
胤禛倒没有主意到云瑶的表情,带着她来到西边的书房,指着砚台说道:“磨墨。”
云瑶不知道胤禛要写什么,见他开始铺纸,便倒了些清水在砚台里开始做起了书童。
胤禛看了她一眼,铺好纸走到她身后,她回头有些莫名其妙看去,他已俯身过来,惊得她差点儿把墨都扔了。
“一惊一乍的,冒失。”
胤禛笑骂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在砚台里试着转了几圈,她动来动去,头上的发丝拂到他鼻子上,他偏开了头,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腰,“你别乱动啊。”
云瑶腰上最怕痒,她扭动腰肢咯咯笑了起来,胤禛也跟着大笑,“你还是适合用蛮力打架,磨墨要手腕用力,用力虚得均匀,磨出来的墨才浓淡适宜。”
被半环抱在怀里姿势太过羞耻,云瑶觉得这个进展太过跳跃,这是有情人之间的小情趣,不适合他们现在的状态。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么热的天气,亏得他贴着也不嫌热。
他嘴里的热意喷在她耳边,笑起来胸腔震动传到她背上,像是哒哒哒在被按摩一样,让她全身都僵住了。
她干脆放下墨弯腰从他手下溜开,直接道:“妾身不会,还是爷自己来。”
胤禛心情莫名愉悦,她甩手不干也不去计较,抿嘴忍着笑自己慢悠悠磨了起来。
磨好之后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了“万方安和”几个大字。
他低头凝视了会,说道:“你院子就用这个名,先前起的好是好,只是用在你住的地方,口气忒大了些。”
云瑶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口气可不是最大,她最初可想取的是“勤政亲贤”呢。
不过“万方安和”她也喜欢,盯着胤禛的字左右欣赏个不停。
虽然她平时也只在画押时会写自己名字,大多时候还是按手印,她写的字不提也罢,可在御呆前久了,不妨碍她懂得欣赏啊。
她拍着手掌不要钱的夸:“爷的字写得真好,一笔一划笔锋锐利,直犹如千军万马扑面而来,瞧这气势,直捣敌军黄龙自不在话下。”
胤禛却顿住了,怔怔出神看着纸上的字。
康熙曾批过他的字,说字如其人,给了他“戒急用忍”四字评语。
那时候他还有些不服气,从此以后在人前寡言少语,也极少再笑。
这时听到云瑶这样直白的夸赞,他心绪万分,百般滋味在心中翻腾。
连墨都磨不好的人,都能看出他字的不足。
他自嘲地笑了笑,再次凝神静气,心头豁然开朗,将纸揉成一团,重新铺了纸再次写了一遍。
这次的笔锋圆润了许多,他看了半天,仍然觉着不满意,将纸又揉成了一团。
最后他沉思了片刻,放下笔道:“下次再写,我直接做好了匾额给你送来。”
云瑶有些不解,拿起最开始的那团纸展开,“妾身觉得这幅就很好啊。”
胤禛笑问道:“为何?”
云瑶嘿嘿笑,心道当然是可以拿来镇宅辟邪了,不过她识相不敢说出来,只含糊混了过去:“反正爷写的妾身都觉得好。”
眼见到了午饭时分,胤禛极为自律,会准时在午时初用饭,苏培盛掐着点上前躬身道:“爷,厨房里的饭食已经备好,可是要传饭?”
胤禛点点头,与云瑶走出书房洗完手,厨房里也送来了饭菜在桌上摆好。
两人坐下来正要用饭,这时姚姑姑走了进来,福身后说道:“爷,格格,宋格格院子的绿竹来了,说宋格格问爷何时过去,她还在等着与爷一起用饭。”
胤禛的脸霎时沉了下来,微怒道:“让她滚,她一个小小的格格,居然安排起爷在何处用饭了!”
姚姑姑忙福身退了出去,云瑶低头不语,装作没有听到,只管吃着自己的饭。
桌上一道清蒸鲈鱼鲜美极了,这都得靠胤禛的面子才能吃到。
平时厨房里很少做鱼虾蟹,只是因为福晋不喜欢吃这些,嫌腥气重,连着她们其他人也没得吃。
胤禛骂完,下意识看了一眼云瑶,见她只管努力吃鱼,也不需要人布菜伺候,也挥手斥退了要上前伺候的丫鬟。
他将装鱼的盘子放到了她面前,笑着道:“你就喜欢鱼啊虾的,庄子里湖里多的是,你只管吩咐厨房一声,以后餐餐都给你做,让你吃个够。
小心些,别被刺卡住了。”
云瑶沉默,不是食不言寝不语么,他说这么多才会让她被卡住。
他既然这么说,她也不客气,几乎一人吃完了整条鱼,又喝了一碗鸡汤,吃得自是心满意足。
胤禛吃完饭漱完口,坐下来吃了一杯茶,也没有歇息,便起身道:“你歇着,我要回京去了。”
云瑶见外面日头正烈,想要劝他歇一会等凉快一些再赶路,她要开口时又忙收了回去。
她想起今天恰好是十五,照着规矩,今晚该轮到他去福晋院子里睡觉了。
胤禛还不忘谆谆叮嘱道:“我要与太子爷再去寻畿甸,估摸着要三四天才会回京。
你别再下水去抓虾,要吃吩咐人下去捞就是,仔细着凉再病了。”
云瑶只管连声应下,将他送到门口,等他上了马车走了才回屋,一去一回热得她满头大汗。
姚姑姑打水进了屋伺候她洗漱,低声道:“格格,先前宋格格院子里绿竹来,是奴婢自作主张没按着绿竹的意思传话。
绿竹说的是宋格格问爷有没有用饭,她吩咐厨房特意做了杂蔬汤,清淡可口,这个天气吃起来正好,想请爷去尝尝。”
云瑶楞了下,姚姑姑的称呼从我换成了奴婢,不过换了就换,省得以后说顺了口,被人抓着了把柄训斥她没有规矩。
随即她又开始佩服起姚姑姑说话的方式,不过同样一件事,都是宋格格想请胤禛去用饭,说法不同得到的效果却完全不一样。
怪不得说是文人的笔堪比刀锋,这后宅女人的嘴也一样,比刀锋还要厉害,她还只是学到了点皮毛而已。
云瑶笑了起来,“姑姑真是厉害,如果换了我,也就只是丢下不管,随爷自己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姚姑姑仔细觑着云瑶的脸色,细声细气地解释道:“这争不争是另外一回事,被人欺负到头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宋格格明明知道爷与格格在一起,要是爷会去她院子里用饭,自然会先差人过去传句话,她还故意差人来问,这跟明晃晃拿着刀枪进屋抢劫有什么两样。
府里不比御前,先前,咱们能争的有数,争到头也不还是个奴才。
这做了主子之后可争的就多了,争了脂粉争衣衫首饰,争儿子家人前程,满人可不怎么看重嫡庶。”
云瑶何尝不明白,她嘿嘿笑起来,“我说话哪里能跟姑姑比,就直冲冲来直冲冲去,你是大帅,我就是那急先锋。
以后我要可要跟你多学学,最好一句话就能把她们顶到天边去,省得以后成天晃到面前来,眼睛受不住。
不过,爷回了京城,她要争也没处争去,咱们总能清净一段日子。”
姚姑姑被她逗笑了,“格格真是,不过格格天生运气好,一路都有人护着,这人呐,算来算去,最终反倒算了个空,这就是命,没得选。”
云瑶笑嘻嘻,摇头晃脑得意至极,与姚姑姑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庄子里的话,歇息之后起来,苏培盛留下来的徒弟长兴就上门来了。
他一进屋就先跪下来磕了个响头,云瑶被他的大阵仗吓了一跳,忙叫他起来,“哪用得着这样大礼,以后还得多劳烦你呢。”
长兴长得脸圆眼睛圆鼻子嘴都圆,只是像被人拍了一巴掌有些平,笑起来看上去特别喜气,他听云瑶说完,打了个千笑道:“格格这是折煞奴才了,苏谙达吩咐奴留在庄子里管事,让奴才万事都听格格的,命都是格格的。”
云瑶对苏培盛也佩服至极,他哪里寻来这么个有意思的人,她笑着道:“不要你的命,不过先要麻烦你去准备水桶网子,等到太阳小些,咱们去溪里捞虾。”
长兴恭敬应下退出去准备了,云瑶与姚姑姑相似而笑,她感叹道:“先前在御前伺候时还不觉得,如今看起来,我别说跟你们比,就是跟长兴都无法比。”
姚姑姑偷笑,“那时候你看起来憨憨的,梁谙达把你提到茶叶房,大家还不明白为什么呢。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忍心欺负你这么个憨人。
再后来熟悉起来之后,大家都真正喜欢上了你,这聪明人遍地都是,能爬到御前的心眼谁不是比那藕节还要多,实诚心地善良的人太少了。”
她说着说着又想笑,“就说魏珠对你,你与魏珠交好,成天都在斗嘴说笑,还不觉着他厉害之处。
奴婢倒觉着,他比梁谙达还要聪明。
梁谙达严于律己,在他身上寻不到半点错处,这人太完美无缺,别人无法与其交心,烂鱼烂虾还有几个伙伴呢。”
云瑶听到姚姑姑提起魏珠,也十分想念他,尤其是两人一起偷抓虾吃虾,一起仗义彼此争着为对方开脱的日子。
她怅然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唉,等会捞到虾后,咱们得多吃些,把他那份也吃进去。”
到了日头没那么烈的时候,长兴也备好了抓虾的东西,几人一起走出院子去了溪边,寻了个水草繁茂阴凉的地方,准备从这里下水打捞。
长兴不像魏珠那样怕水,嗖一下捞起衣衫下摆,怕在主子面前失规矩,连鞋袜都没有脱,沿着斜坡滑下了溪中。
他的动静太大,甫一下水虾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云瑶在岸上看得焦急万分,怕吓走了虾又不敢太大声教长兴。
他没有什么经验,走动起来拖泥带水滴滴答答,所到之处虾影子都没了。
她将胤禛的话抛到脑后,招手让长兴上来,自己跃跃欲试要下水。
姚姑姑劝道:“水里凉,你可别生病了。”
云瑶扎好衣衫脱下鞋袜,不在乎地道:“我身子好着呢,没事。”
长兴满心的紧张害怕,临走前苏培盛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仅把云格格当成主子伺候,还得当成祖宗那样伺候。
他不敢去看云瑶的光脚,背过身将网递给她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带着哭腔道:“格格,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出息不会抓虾,格格罚奴才。”
云瑶低声道:“我罚你做什么,你只是以前没有抓过而已,嘿嘿不过你可魏珠强多了,他连水都不敢下呢。
快别出声,别把虾吓跑了。”
长兴松了口气,借着余光,见这个新祖宗手脚灵活滑下水,猫着腰手托着网,猛地沉到水底飞快一捞,网里就有虾在活蹦乱跳了。
姚姑姑双手紧握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又紧张又期待,等到看到网里的虾时,她忍不住惊呼欢笑出声,招呼着长兴忙拿桶去接着了。
云瑶也开心不已,竖起手指对他们两人嘘了声,又静静站着,眼珠子灵活转动,眼观八方找水草底下哪处虾多。
到了夕阳西斜时,姚姑姑怕水里冷,一直急着唤云瑶上来,她才意犹未尽爬上岸穿上鞋袜。
奔到桶边一看,里面小半桶青虾活蹦乱跳,喜得她笑弯了眼,豪气万分大手一挥,“走,咱们晚上吃全虾宴。”
几人说说笑笑回院子,晚风吹来,凉意阵阵,风中夹杂着各种草木花香,小径边的野花争相开放。
云瑶边走边采了来,胡乱扎成一个花环顶在扁方上,不管好不好看,她自己先美得无边,惹得姚姑姑也跟着笑。
庄子的另一边小径上,宋格格与绿竹站在那里,看着从夕阳中走过来兴高采烈的几人,她目光停留在了云瑶身上,最后垂下了眼皮,轻声道:“走。”
绿竹忙上前要搀扶,宋格格甩开了手臂,“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说完她的步子加得快了些,绿竹楞了楞,抬腿追上去,眼珠子一转道:“格格,爷让云格格住进了他的正院,爷真是宠云格格,连福晋都没有这份脸面呢。”
宋格格蓦地回过头,眼神说不出的阴狠,“贱蹄子,你想死就自己去寻跟绳子吊死,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胡乱编排的!”
绿竹脸色惨白,吓得后背直冒冷汗,蠕动着嘴唇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所幸宋格格只骂了一句,便没有再理会她,继续加快步伐走了。
胤禛派来改建洗漱间的人第二天早上便到了,云瑶差了长兴去与他们交涉,她在师傅们将修的方式报了上来之后,她去耳房里再仔细看过。
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与他们细细商议,最后保住了她干湿分离的想法,拍板让他们开始动工。
云瑶这几天鱼虾蟹随便敞开了吃,不时亲自去监督修建进度,有没有不满意之处,及时提出调整意见,简直前所未有的忙。
她人晒黑了些,整个人神采飞扬,连走路都带风。
姚姑姑不止一次看着她感叹,“这人呐,还是得动起来,手上有事做,不然成天呆在屋子里胡思乱想,没病也得憋出病来。”
云瑶过得是前所未有的快活,晚上睡得特别香,连梦都没有一个。
早上她还未起床,想在床上赖会,姚姑姑急匆匆走了进来,神情中带着些许的凝重:“格格,长兴进来说,宋格格昨晚病了。
听说好似白天遇到了来庄子修洗漱间的人,她见了陌生男人在庄子里出入,受了些惊吓精神不好。
晚上又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直上吐下泻,到了现在已经快下不了床了,绿竹吓得半死,一边央求长兴去请大夫,还给府里递了消息回去,说要请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