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连声道:“多谢郡主好意,不过奴婢如今并不想嫁人,奴婢此生不能生儿育女了,不想拖累了旁人,如今一人开酒楼也挺好的。”
萧千雅道:“这世道一个女子定是有很多的不容易,你开酒时日不长所以才没遭过麻烦,但像今日方才士兵来搜查之事遇上几个难搞的,没个男人帮衬你,怕是酒楼都开不下去。
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生孩子一事日后总有的是法子,要紧的是你这辈子到底还想不想成亲了,若想要成亲这孔海是顶不错的夫婿了。”
立夏道:“郡主殿下,容奴婢再考虑考虑。”
立夏自然没有想过一个女子孑然一身在这个世道里生存。
正如郡主所说这世道一个女子要活着多为不易,她也知晓她能开起酒楼是陈栖桐的人在暗中帮着她。
否则她也不能拿到陈家低价的酒水,旁人见她与陈家关系非凡,不敢前来闹事。
可这日子还长着,陈栖桐不可能一辈子都来帮衬着她。
此生她若是孑然一身度过未免孤独,只是她心中还放不下祁越。
哪怕知晓他失忆了,哪怕不想再让祁越为难,但是立夏做不到心中记挂着祁越嫁给别的男子。
怎么也要等她将祁越给真正放下了之后,再论婚嫁之事。
正月底的日子冷暖不定,白日里还是暖的更初夏似的,夜里一阵朔风吹来冷得让人穿袄子。
酒馆刚要打烊之时,立夏见着在寒风之中提着灯笼走来的孔海道:“孔捕头,您才忙完呢?”
孔海进了酒楼道:“本还想来喝杯酒的,你们这已打烊了?”
立夏道:“还未打烊呢,只不过没多少菜了,若是您不嫌弃我给您去下一碗面条?”
孔海应道:“好,这夜里也就你这铺子还开门了。”
立夏进了灶头间很快便煮好了一碗浆面条端到了孔海跟前道:“这是洛阳民间的浆面条,和钱塘的面味道不一样,孔捕头您尝尝。”
孔海道:“立夏姑娘,你这一口一个孔捕头多生分,若你不嫌弃以后就叫我一声孔大哥。”
立夏从一旁取了一坛上好的酒,给孔海斟上道:“孔大哥。”
孔海见着油灯照耀下的立夏,闻着阵阵酒香,心思有些恍惚,饮了一口酒才问道:“立夏姑娘是从洛阳来钱塘避祸的吗?如今洛阳太平了,不知立夏姑娘可会回去?”
立夏摇头道:“不回去了。”
“立夏姑娘在洛阳已无家人了吗?”
立夏道:“家人是有的,不过我自小在主子跟前长大,与家人的关系也淡了,也就不回去洛阳了。”
孔海听到这边唇角微勾道:“不知立夏你可有婚约?”
立夏听到此处也明白了孔海的心思,便道:“如今倒是没有婚约,不过我先前给人做过妾侍,又因误食了毒药,此生都不能身孕了,也就不想再成亲了。”
孔海不敢置信地看着立夏,“那你如今是逃妾?”
立夏道:“这也不是,主家已给我休书,我如今是自由身,只是我命薄蒲柳之姿实在是不想再牵扯别的男子了。”
孔海喝下了杯中的酒,他早该想到了的,长相如立夏这模样的女子,不可能这年纪了还是未嫁之身。
只是孔海没想到立夏竟然都不能有身孕,孔海郁闷得饮尽了杯中的酒,直到微醺才离了酒馆。
立夏送着孔海离开后,关上了酒楼的门,拿着新的酒杯喝了一杯酒,酒烈而辛辣,这味道也不知为何世人这么欢喜。
……
钱塘。
许久没有好生歇过的陈栖桐起身时,见着陈栖梧与陈栖霞两人都在她跟前落着泪。
陈栖桐自小就被这两位妹妹给欺负,头一次在她们两人眼中看到心疼自己的表情。“栖梧,栖霞。”
陈栖梧落着眼泪道:“栖桐,对不起,我们对不起你,我都不知我爹为何会如此心狠手辣杀了大伯的。”
陈栖霞也跟着落泪跪在陈栖桐跟前,“我们还觉得祖母不公处处欺负你,如今想来我们真的是亏欠你太多了。”
陈栖桐见着陈栖梧陈栖霞真心认错,落泪道:“二叔三叔犯下的错与你们无干,快别跪了,起来。”
祁越入内见陈栖桐醒了便道:“你醒了?”
陈栖桐见着祁越脸上的伤,讶异道:“郡王爷,您这脸上的伤……”
祁越道:“无碍,摔的,你醒了就好,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祁越说完便离开了,陈栖霞见此怒道:“难怪表姑说你在洛阳的日子不好过,这祁越怎能这样呐?你这睡醒过来也不问问你饿不饿?”
陈栖梧道:“就是,你们是夫妻,祁越对你怎得如此生分?难怪方才大哥要打祁越了。”
陈栖桐问道:“郡王脸上的伤是大哥打的?”
陈栖桐连连起来,要去祁越跟前赔礼道歉,正逢胡巍带着小厮过来。
胡巍见着陈栖桐醒来后道:“我估摸着你也快要醒了,特意给你送吃食过来,多少也吃些,这丧仪之上的事可多了。”
陈栖桐道:“多谢胡公子的好意了,不过我要去找祁越,这不如你自己吃。”
胡巍道:“找祁越做什么?先吃东西,你又是一整日的没吃饭了,这身体可扛不住。”
陈栖桐低头道:“我大哥打了祁越,我怕长公主看到祁越的伤势会找我大哥的麻烦。”
胡巍道:“你怕什么,等我们回洛阳少说还要大半月呢,祁越脸上的淤青和伤过半月必定淡了。
到时候再给他抹层水粉,公主定是看不出来的。你吃些东西。”
院门外,给陈栖桐送来吃食的苏静言见到这一幕,总觉得不对劲,她本还想着送吃食过来,顺便劝劝陈栖桐,但好像已是不需要她了。
苏静言便让迎春提领着食盒回到客院之中,客院里萧翊与年年正在玩着一颗竹球,看起来父女关系极好。
萧翊见到苏静言便先上前帮着苏静言暖手道:“外边降温了,你怎得又出去了?朕还以为你在洗漱呢。”
“我给栖桐送些吃的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萧翊刚要猜测的时候,就听到年年的大声痛哭。
苏静言连从萧翊的手中抽出来手,走到贵妃榻跟前抱起年年。
年年见苏静言抱起自己一下子便止住了哭声。
萧翊呵了一声道:“等回洛阳朕就给你安排娃娃亲,等你一及笄就把你给嫁出去,不,若是有合适的,从小过去做童养媳也行。”
苏静言红着眼眶看了一眼萧翊道:“你敢!”
萧翊见着苏静言眼眸含泪道:“阿言,朕开玩笑的,你别哭呐。”
苏静言道:“一想到年年长大后就要嫁给别人为妻,我就舍不得……”
萧翊哄着苏静言道:“那就让年年不嫁人了,朕方才都是开玩笑的。”
萧翊不忍苏静言杞人忧天般伤心便岔开话题道:“阿言,方才你说在陈栖桐那边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