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公高士达本来已经占领了平原郡的部份州县,但是近段时间朝廷派了重兵前来围剿,与官兵战斗接连失利,高士达和窦建德权衡利弊后决定放弃占领到的地盘,退回高鸡泊中暂避锋芒,然后再伺机蓄力反扑。
窦建德之所以突然跑去飞鹰马场“收债”,正是因为战场上失利,损失了不少战马,急需要补充。
且说窦建德撑着船来到高士达的营区,靠岸后纵身上了陆地,守卫在此的喽罗连忙恭敬地施礼:“参见大司马。”
窦建德点了点头,问道:“东海公何在?”
“在聚义厅中,今日有贵客来了,所以东海公召大司马来相见。”喽罗答道。
窦建德疑道:“哪来的贵客?”
“从瓦岗来的,听他们说,好像叫啥蒲山公李密。”
窦建德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飞快地往聚义厅方向走去。
李密原是杨玄感的谋主,去年投奔了瓦岗,据说还带去了两千匹战马的厚礼,被翟让奉为座上宾,前段时间更是攻陷了滑县和黎阳仓,开仓放粮,得兵十万,瓦岗因此声威大振,势力也急剧膨胀,所以这个李密着实不容小瞧,此番突然前来也不知打什么主意,窦建德有点担心东海公高士达会在李密手下吃亏。
且说窦建德离开不久,一艏小船便从芦苇荡中驶了出来,船上都是身着劲装,携带兵器的女子,为首之人身形窈窕,容色殊丽,赫然正是窦线娘,这妮子竟偷偷尾随而来了。
窦线娘靠船登船,问道:“我爹呢?”
守卫码头的喽罗答道:“大司马去聚义厅了,红娘子找大司马何事?要不要小的给您通报?”
窦线娘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他。”
窦线娘不想见到东海公高士达,这老色胚明明年纪比自己父亲还要大,每次见到自己都两眼放光,甚至还暗示父亲将自己嫁给他,真是老不脸,幸好阿爹没理会。
窦然娘在码头等了半个多时辰,便见一行人从聚义厅方向行来,除了东海公高士达和自己的父亲外,还有几名生面孔,不由暗暗惊讶,低声问喽罗道:“那黑衣男子什么来头,竟然劳动东海公亲自送出来?”
喽罗低声答道:“瓦岗的蒲山公李密,这家伙可有名了,甚至有传言称,李氏当为天子会应在此人身上,你说东海公能不礼遇吗?”
窦线娘暗吃了一惊,原来此人就是李密?
东海公高士达约莫四十许岁,说话时有点儿歪嘴,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歪,而且一口黄牙参差不齐,甚是丑陋。
只见一名黑衣高个男子正与高士达并肩而行,生得额锐角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赫然正是蒲山公李密,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三个人,分别是房彦藻、王伯当和蔡建德。
蔡建德是最近投靠李密的,功夫了得,深受李密重用,与王伯当并称为李密的左臂右膀,不过两人都有点不服对方,经常暗地里较劲。
且说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行到了码头,窦线娘本不欲见到东海公高士达的,岂料他会亲自送客人出来,所以避无可避,只得迎上前行礼道:“小女子见过东海公,见过大司马。”
窦建德皱眉点了点头,高士达眼前一亮,“慈祥”地笑道:“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线娘你了,高子好像又长了些,世伯屋里有新采摘的菱角,线娘要不要尝尝?”
窦线娘勉强笑了笑道:“谢过东海公好意,线娘现在不爱吃菱角了,我找有爹有事呢。”
高士达看了窦建德一眼,笑道:“有什么事?高世伯不能知道吗?”
窦线娘正不知如何回答,窦建德轻咳一声道:“线娘不要胡闹,不见有客人在吗?有什么事等爹回去再说。”
窦线娘乘机告辞跳上了船驶离,高士达目送着窦线娘充满青春气息的背影远去,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目光,有点不满地瞥了窦建德一眼,他曾经不止一次向窦建德暗示过“联姻”了,可惜后者却假装不知,要不是必须得倚重窦建德,高士达用强的心思都有了。
李密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微笑道:“这位应该就是窦兄的千金,赫赫有名的红娘子了?果然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窦建德摆手道:“蒲山公过誉了,女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而已。”
李密呵呵一笑道:“窦兄过谦才是,在下早就听闻红娘子所率的娘子军战力不输男儿。”
“那是别人抬举了,当不得真,蒲山公请上船,在下让人送你们出泊。”
李密微微一笑,纵身上了船,并且坐下,大方地让喽罗蒙上自己的双眼,王伯当等人跟着上了船,同样也被蒙上了双眼。
高鸡泊方圆百里,芦苇丛生,没有熟人带路,是很难找到这里来的,李密之所能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东海公高士达派人接进来的,为免暴露营地的所在,李密等人进出都得蒙住双眼。
“蒲山公得罪了,头套也得戴上!”窦建德命人给李密四人都套上了一个黑色的头套,这才吩咐开船。
眼看着船驶离了,高士达这才低声道:“老窦,这个没必要?”
窦建德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李密为人诡诈,咱们不得不防。”
高士达闻言点了点头道:“也对,对了,李密刚才说的事你怎么看?”
窦建德哂然道:“宁为鸡首不作牛后,咱们在高鸡泊过得好好的,何必投靠瓦岗?合作的事倒是可以考虑。”
高士达闻言放下心来,其实他也不想去投靠瓦岗,之所以发问,只是担心窦建德被李密巧舌如簧说服了,如今窦建德可是他的得力大将,如果变节,那他高士达只怕要混不下去了。
…………
且说李密等人乘船出了高鸡泊,摘掉头套和蒙眼的布上岸,走路前往藏匿马匹的地方。
“玄藻,你怎么看?”李密一边行一问道。
房玄藻有点轻蔑笑了笑道:“东海公高士达不过如此罢了,成不了气候,倒是那个大司马窦建德似乎不简单,虽然外表粗鄙不显眼,实际大智惹愚,颇有心计,不得不防。”
李密微笑道:“原来玄藻也看出来了,高士达麾下兵少将寡,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窦建德。”
蔡建德不以为然地道:“俺倒瞧不出这个窦建德有何出众之处,倒是他那个女儿窦线娘长得可真俊,水灵灵的,奶奶的,真是歹竹出好笋了。”
王伯当冷笑道:“蔡建德,敢情你那双招子都放在女人身上了,能瞧得出来才怪。”
“王伯当,是不是皮痒了想练练?”蔡建德手握刀柄,目露冷煞。
王伯当探手便握住了双刀,轻蔑地道:“练就练,怕你不成,上次没有分出高下,这次正好彻底分出一个胜负来。”
李密双手一伸,分别搭住两人的肩头,笑道:“自家弟兄,何必伤了和气,而且天气灼热,打打杀杀的有什么乐趣,走,咱们到蓨县城中喝酒去!”
蔡建德和王伯当本来已经憋得面色通红,李密一松手,两人顿觉肩头上如山的压力卸去,均暗松了口气,老实地跟在李密身后走向藏马之处。
……………………
窦建德回到营地,窦线娘立即迎了上来,不过见到前者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不敢贸然开口,一边跟在老子身后,一边讨好地给老子打扇子。
窦建德走到了一家茅屋前,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转身问道:“你这妮子跟着为父作甚?”
窦线娘甜笑着问道:“爹,那个李密来找东海公作甚?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窦建德皱了皱眉:“不关你的事,就别瞎打听,一边凉快去,爹不用你打扇子。”
窦线娘撅了撅小嘴,哼道:“不打听就不打听,谁稀罕呢,爹你老实说,你今日是不是去了飞鹰马场讨要三百匹马了?”
“不行吗?”窦建德很光棍地反问道。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子,飞鹰马场一年才出栏七百匹马,还得上交朝廷五百匹,你要去了三百匹,高世伯拿什么上交朝廷?”
“你这个臭丫头,搬空爹库房时也不见你肉疼,现在知道知道肉疼啦,爹白养你了!”窦建德轻戳了一下女儿额头痛心疾首地道。
窦线娘摸着脑袋委屈地道:“那是爹你先抢了高大哥一百匹马的。”
窦建德黑着脸道:“爹哪叫抢?是借,懂吗?”
窦线娘一挺胸,理直气壮地道:“那女儿也是替高大哥向爹借一点钱开马场而已,又不是一还!”
窦建德气得直翻白眼:“那叫一点?你把爹的库房都差点搬空了,更何况那小子把俺的宝贝闺女都骗走了,要他几百匹马算啥,得了,爹不跟你扯,爹还有事,这段时间你留在家里,哪也不许去,特别是河间郡!”
窦建德说完气咻咻地走了,召集麾下人手,当晚就乘坐数百艏小船趁着夜色离开了高鸡泊,也不知去干啥了。
窦线娘惊疑不定,隐隐觉得父亲这次行动与李密有关,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安来,又想起父亲强调不许前往河间郡,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窦线娘犹豫了片刻,转身便跑去找曹氏打听消息。
曹氏是窦建德续房,也就是窦线娘的继母,是一个性格很好的贤慧女子,对窦线娘也很好,不过窦线娘由于心理上有抵触,所以跟曹氏并不算亲近,此时为了打听消息,也只好跑去找曹氏了。
话说窦建德十分敬重曹氏,一些大事都会跟她商量,所以窦线娘觉得曹氏应该会知道这次行动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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