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开疆和端宁公主共有三儿一女,长子顾千尧承袭父志,十三岁从军,十五岁就立下大功,少年成名,虎父无犬子,这次跟随顾开疆一起前往并州平定战乱。
老三顾千蕴虽自幼习武,却不喜从军,而是修习剑法游历天下,已经是半年不归。
是以如今一家团聚,四个子女唯有顾千筠和顾蔚然而已。
回到屋里,顾蔚然亲热地凑过去,拉着她爹的胳膊先嘘寒问暖一番,之后才问他爹:“爹,我大哥呢?”
顾开疆看了坐在一旁目不斜视的端宁公主一眼,这才道:“这次并州一战,还有一些后事需要料理,你大哥需要晚些时日才能抵达燕京城。”
顾蔚然听了,虽有些失望,但想想自家爹爹回来了,终究还是开心的,又问起她爹并州的种种,有没有伤着有没有累着,饮食可习惯等等。
顾开疆看着自己这女儿娇软可人,轻柔细语问东问西,征战数月的心都跟着软了。
习惯了并州的酷冷以及铁血的沙场,再看看自己这粉润可人的小女儿,那可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一时看她精神颇好,忍不住问起来:“细奴儿最近可曾犯病?爹瞧着你倒是比我离开时好了。”
顾蔚然忙点头:“是了,最近仔细养着,确实好多了。”
当然不能说,今天才泼了一桶脏水下去,这才好起来的,要不然今日怕是走路都觉无力。
顾开疆自是想不到这些,一时看到旁边另一个儿子顾千筠,便问起他如今习武长进,顾千筠一听头都大了,他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那都是勤勉好学的,但他真不是那块料,当下勉强搪塞一番,差点被顾开疆痛斥,幸好顾蔚然从旁转移话题,这才勉强逃过一关。
待到顾蔚然和顾千筠离开碧嶂居,顾蔚然才朝着顾千筠邀功:“二哥哥,若不是我,咱爹一定痛骂你一通!”
顾千筠原本一脸小心翼翼装孙子,一走出碧嶂居,顿时公子哥做派出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潇洒地展开,之后笑道:“还是细奴儿对二哥哥好!下次妹妹要提水泼人,让哥哥代劳就是,何必自己动手!”
顾蔚然噗嗤一笑,睨了自家哥哥一眼:“哥哥这就不懂了……干坏事当然得自己动手。”
顾千筠挑眉,疑惑了:“为什么啊?”
顾蔚然默了片刻,撇下这个话题来不说,反而说起自己爹娘来:“你看今日,娘也真是的,爹外出平乱,三四个月不曾归家,娘竟然丝毫不见激动,诶……”
顾千筠看了一眼妹妹,见她蹙着精致好看的小眉头,一脸担忧的小样子,当下哑然失笑。
他抬起折扇来,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小小姑娘家,还知道替大人犯愁!”
顾蔚然瞥了自己这二哥一眼,没吭声,不过却是想起书里提到的,在自己爹置办了外室抛弃了自己娘后,自己娘失势,三个哥哥纷纷选择了自己的父亲,以至于自己的娘凄苦无助,孤零零地过完了后半生。
顾蔚然这些年也曾经用异样的小眼神审视过自己的三个哥哥,还悄悄地让丫鬟过去查自己爹有没有外室,但研究来研究去,她发现三个哥哥中,大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人品贵重,上孝父母,下疼弟妹,看上去不可能做出在父母和离后抛弃母亲的行径,但是余下两个哥哥就不好说了,二哥纨绔子弟一枚,感觉就不太负责任,至于三哥,那更是冷冷清清飘在天边的一朵云。
虽然目前看不出端倪,但女主的光环强大,他们这些配角的人生都可能受到女主的影响,这就让顾蔚然不得不担心了。
顾千筠看着自己妹妹这眼神,顿时受伤了:“细奴儿,你干嘛这么看我?”
顾蔚然低哼:“二哥哥,你都十七岁了,也做个人!”
说完,转身直接走了。
顾千筠站在那里,倒是愣了好一会,才无奈地道:“我怎么不做个人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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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顾开疆不知道自己女儿那小小的脑袋里已经在想几年之后的事情,才刚刚经历了数月征战的男人,踏过了尸山血海,走过了刀光剑影,气息间还残余着不曾褪去的凛冽寒气,此时站在自家公主夫人的房中,竟是略有些局促地望着那华美精致的黄花梨透雕花鸟图屏风。
屏风后面,是他的公主夫人。
顾开疆盯着屏风上那惟妙惟俏的喜鹊登枝图,用自己沙场历练出来的耳力仔细倾听着屏风后的动静,他家夫人好像是坐在那镜台前,他家夫人正在拿起那个玉花卉纹梳背,他家夫人也许正在轻轻拢着那一头滑软如同丝缎的长发……
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似有若无的清香。
顾开疆耳朵动了动,鼻子也机敏起来了,这香味,好像是公主往日最喜的,将那些她自己亲手调配的香料和竹篾片一起密封在她那个白釉双耳小罐中,在火上热蒸,再把熏入了香料的竹片在香炉中慢慢地熏用,这就是公主最爱的草木真天香了。
顾开疆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懂这些闺阁中琐事,但他经常看到端宁公主这么做香,时间长了,倒是熟悉每一个细节了。
顾开疆微微抿唇,下颌绷紧成了利索的线条,气息也跟着紧了几分。
几个月的奔波行军,入眼的都是边城的荒芜苍茫,所见的是战旗骏马和一个个矫健的汉子,如今乍然进了燕京城,入了自家夫人的闺房,嗅着这熟悉的草木香,心里自然生出许多的想法。
顾开疆站在那里,双眸灼烧,身体紧绷,盯着那屏风,沉默不言。
几个素日服侍在端宁公主身边的丫鬟走进去,又出来,在顾开疆身边来回,片刻后,端宁公主身边最倚重的大丫鬟安德走过来,对着顾开疆福了福,低声道:“侯爷,外面寒凉,又才下过雨,侯爷一路奔波,想必疲乏了,可是要先去净室?”
顾开疆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
在军中久了,习惯难免不太好,比如一路奔波必会出汗,出汗了怎可不沐浴?若是不沐浴,定然是一身汗味,公主岂会喜欢?
当下忙道:“好。”
安德听了,笑道:“奴婢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侯爷,这边请。”
沐浴更衣这种事,以顾开疆的习性,自然是三下五除二便已经完事了,但是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心里明白,自然不能太过潦草,当下仔细地清洗,还用了两遍香胰子。
待到清洗过后,换上了柔软的里衣以及舒服的软缎布履,顾开疆在安德的示意下,走入了屏风后面。
屏风后,袅袅清香更盛,入眼的,却是锦帏香帐旁,端宁公主便坐在紫檀雕花镜台前,头上依然戴着那端庄的四凤朝珠缠丝金冠,身上依旧是凤尾绛绡朝服,只是那朝服如今微微敞开来,衣袍便逶迤在地上。
地上是绣有吉祥回字格纹的波斯地毡,还是前年番邦进贡来的。
顾开疆体魄健壮雄伟,走在这柔软的波斯地毡上,却是无声无息。
他停驻到她身后,低首,望着铜镜里的她。
端宁公主已经三十五岁了,但是岁月仿佛流水一般,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泛着哑光的钗环垂缀在她洁白光滑的额头上,将那面庞衬得如珠似玉。
她有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眸,是极美的,只是太过凉淡,往日看人时,眸尾微微上挑,那是刻到骨子里的高贵和傲慢。便是如今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的神情也是漫不经心的。
这样的一个女子,高贵中透着冷艳,凉薄中透着娇媚,却又媚而不俗。
顾开疆盯着这个和自己夫妻二十年的女人,终于哑声唤道:“公主。”
端宁公主终于抬眸,看向铜镜里的男人。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她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男性气息,能感觉到后背威压而来不可抗拒的热感,也能感觉到他清楚写在眼睛里的渴望。
他是什么性子,他想要做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她重新垂下了眼睑,修长浓密带着潮意的睫毛垂下,她淡声道:“你可清洗过了?”
顾开疆的喉结滚动了下:“嗯。”
端宁公主:“……各处都仔细清洗过了?”
顾开疆盯着铜镜里那女子娇润的唇,声音低灼:“公主可以亲自检查。”
端宁公主淡淡地道:“谁要给你检查——”
这话还没说完,顾开疆的手已经落在她的肩膀上。
形状优美的削肩,单薄美丽。
当握惯了□□的手落在那里,那肩膀便丝毫动不得了。
顾开疆问:“那你要谁来给我检查?”
端宁公主言语中顿时有了几分恼意,眼波流转间,却是凉声道:“威远侯爷,你——”
你怎么样,她未及说出,那声音已经变成了轻轻的一个“啊”声。
那声“啊”,仿佛琴弦在崩断之前最后的一声,绵长柔婉。
据说年少时的顾开疆,行事果敢,雷厉风行,打起仗来是不要命的打发,做起事来也是认准了便不顾一切,二十年过去,少年的锋芒虽然已经沉淀下来,但是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他好像依然是这个性子。
这是一个让人吃不消的性子——端宁公主在被他骤然掠入怀中后,恍惚着这么想道。
朝服被一把扔开,最后缓缓地落在华丽精美的波斯地毡上,里衣也被撕裂,柔软的白布散落一地,端庄矜贵的端宁公主,犹如一朵带露的牡丹,娇弱的枝干无辜地落在了男子臂弯里。
身无余物,唯独象征着皇家威严尊贵的凤冠却庄重地戴在头上,一缕缕金坠儿,一片片珠玉因为碰撞而发出剧烈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开疆一脚跪在榻上,另一只结实有力地踩着地毡,半上马的姿态。
他低首,望着榻上妩媚横生的公主,咬牙,狠狠地踩蹬地毡,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可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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