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晨晓傲慢的用眼角瞅他。“不是。王美婷跟刘耀东说过,我有更有用的价值,而她也证实了。”
“你认为,她把绑架你的事,跟刘耀东说了?”
“我只是猜测。”
“江则洲看似为人和善,实际对身边的人,都不是很信任。”商致看她眉间的忧愁,算不上安慰的讲:“你是他一手带大的,又有巨额遗产,没有实际证据之前,他最多只是怀疑。”
云晨晓点头。“你猜,他今晚的客人会是谁?”
“瑞能的刘耀东。”
“你刚才说是瑞能。”
“刘耀东能把瑞能做上市,这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办到的。”
“那就让这个公司彻底死掉。”
“不要低估你的对手。”
云晨晓冷着脸,面无表情。“我比你更清楚。”
商致见她不像以往那么斗志昂扬,随意的问:“能说说吗?”
“十五分钟快到了。”
“我刚忘记左转。”
云晨晓看一本正经的商致,放弃的靠椅背里。
她望着外边的风景,回忆那日记本上的事。
“二零零六年的三月一号……”
二零零六年的三月一号,江则洲找上了王美婷,以他儒雅体贴的攻势,骗上等待爱情来临的女人。
他许诺,等渡过公司的危机后,就会与夫人高惠榕离婚,并与她结婚。
太过幸福的王美婷,天真的相信了他,说愿意帮他跟她老板搭线,以云伟鸿的财务,一定可以挽救他的公司。
但江则洲没跟她说实话。他亏损的不止几亿,而是八百七十亿的巨额债务。
他找上王美婷,借她之手,拿到云伟鸿的身份原件以及指纹。再将它们,交给了当时诺恒科技的首席财务刘耀东。
刘耀东用他精明的头脑,利用在诺恒科技获得的人脉关系,实施了那一次的债务转移。
于是,原本是江氏集团贷的八百七十亿的巨额债务,天衣无缝的转嫁到了诺恒科技身上。
商致回想十二年前,新闻报道的内容,看异常冷静的云晨晓。“借贷转移,还能被完美掩盖这么久,不是一个秘书和一个财务能做到的。”
“对。”
云晨晓声音无比冷静,像来自遥远的雪山。“江则洲找上了诺恒科技所有高层,从总工程师到客户经理,用了一年时间,制造诺恒科技各种亏损证据,并统一口径,让所有人都相信,诺恒科技的破产是理所当然!”
事实也如他们所愿。
法院调查后,诺恒科技被完美破产。
云伟鸿的自杀,也被警察认定,是无法接受失败。
那样一个天选之人,他创造了一个时代的奇迹,就这么黯然损落。
叹息遗憾,又能有什么用?
无人能超越的虚荣,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只是想要自己的父亲。
只想他能得到,他应得的公证与声誉。
云晨晓极期平静,干净清澈的眼睛,也毫无湿意。“你知道,当所有人都背叛你时,是种什么感受吗?”
江明勇的背叛与不信任,让她拉着旁边的人走进民证局,决定背水一战。
她实在无法想像,当年父亲是怎么坚持那么久的。
以及在他没有选择,而站在他创造过辉惶的金融中心大厦楼顶,决定抛下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时,他是否还怀有对这个世界的善?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在这种黑暗里,她要怎么去寻找父亲描述的世界。
那个世界存不存在,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世界开出的花,必须要得到结果!
云晨晓脸色平静,眉眼如画。
她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不带感情色彩。
语气温和,像是给小孩讲的睡前故事。但到后边,这种温柔里,又带着无艰不摧的力量。
“我无法想像,我父亲当时的心情。也无法做到,江则洲这般完美。”“但我会让他感受,什么叫万城孤寂,无人可信的地步。”
商致将她攥成拳的手指掰开,握住她冰冷的手指。
云晨晓转头看他。“商致,这不是个游戏。我不想把任何人扯进来,因为我无法保证,这是个文明写满规则的游戏。”
商致看她坚决黑亮的眼睛,揉了揉她头,宠溺的讲:“你现在满脸写着,我要杀谁全家的愤怒,可不适合参加家庭聚餐。”
“这不关你事!”
“你要出事了,我就得守寡。你说关不关我事?”
商致拍了拍她头。“放心,我玩过的游戏,比你这危险多了。”
云晨晓挑眉。“什么游戏?”
“比你刚才描述,还要黑暗。它没有任何规则,又充满规则的游戏。”
“你说了一句废话。”
商致忍俊不禁的笑了下。他看了下地方,提醒她:“还有五分钟到江家,做好准备了吗?”
云晨晓滑下车窗,看外边熟悉的景色。“没做好准备又能怎么样?每件事,都是毫无准备,便发生了。”
“还有个选择。”
“什么选择?”
“答应我的约会邀请。”
云晨晓毫不犹豫讲:“我宁愿回江家。”
对她一点面也不给的话,商致没有生气。
他将车开进别墅群,看一直望着窗外的女孩。“你是不习惯有个队友吗?”
云晨晓不留情讲:“我是怕有人拖我后腿。”
“你是觉得,我现在做的不够好?”
想到上次他在线求夸的事,云晨晓立即转身看他,头痛的讲:“我是怕你掉线。毕竟……你这老男人挺多人追的,万一我找不到人怎么办?”
商致听到这话,十分满意。
云晨晓见他这笑,哼了声。“你也就骗骗那些小姑娘。”
她说完扭头,懒得理他。
商致看了下她后脑勺。“你任何时候都能找到我。”
低沉的、平静的、充满力量与承认的话。
让人听着特别安心。
云晨晓在他看不到的那面,咬牙纠结。
最后,在到江家时,她看热闹花园,冷漠讲:“等会如果我做的不够好,记得提醒我。”
这算是同意了。
同意他这个队友。
商致看她毫不迟疑的下车,说了个只有他自己才听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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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这次家庭聚餐,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
江子蕊看到商致,开心的跑来迎接,然后带他去见父母。
商致是客人,理应是该先去见家主人的。
江明勇看他们进去,便也去迎接云晨晓。
云晨晓看他装模作样,充满绅士风度的向自己曲胳膊,便挽住他手臂。“做什么?”
“看那商致不顺眼。”
“你们怎么了?是打过架吗?”
打过,没赢。
江明勇跟她走到装饰过的院子,提醒她。“我感觉氛围有点不太对,我们吃了饭就走。”
云晨晓点头,看跑来的小孩,笑了下。“谁家的?”
“刘耀东的。他带了老婆和一个孩子。”
这时,那个七八岁的男孩,追着阿卡到处跑,还拿东西打它。
云晨晓讲:“小孩真讨厌。”
“小小。”刘耀东出来,对云晨晓和江明勇讲:“你们都快进去,可以开饭了。”
他说完叫玩疯的小孩。“贝贝,别玩了,快过来。”
刘耀东叫完小儿子,跟云晨晓介绍。“小小,这是我小儿子。小名贝贝,大名天和。”
云晨晓笑了下。“他真可爱。”
“皮着呢。”
等刘耀东把皮得跟猴子一样的贝贝,叫进去。
江明勇讲:“你刚说讨厌。”
云晨晓漠不在意。“我是为了晚餐和睦。”
屋里,一片乱中有序。
两位美丽的女士,坐在鲜花装点的沙发旁,手拉手聊天。
高惠榕优雅迷人。她面带女王式的微笑,在温柔的说着什么。
另一位,大概是刘耀东的夫人。
她垂着头,神色伤感,郁郁不乐。如不是厚重的妆容与美丽的珠宝衬托,她恐怕要更为憔悴。
商致在她身边低声讲:“那位是刘耀东的第二任妻子,谭金凤,父亲是在职人员,在云城有一定的话语权。”
云晨晓压下诧异。“她看起来,很伤心。”
“不是谁都是女王。”
“希望她能早日练成女王。”
她这话没有任何同情。
云晨晓看与江则洲说笑的刘耀东。“我一直好奇,江则洲为什么在,刘耀东负面新闻满天飞时,还与他走得近。关系原来在他夫人这里。”
商致讲:“也不一定。江则洲是利益至上,他并不在意这个关系。”
“刘耀东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利益可图?”
“他的利益,都在今晚的聚餐上。”
他伤心欲绝的夫人,他天真顽皮的孩子。
真是检验人性的时候啊。
云晨晓微微一笑。“好在重温了一遍父亲的故事,不然真是会心软呢。”
她说完,走向女王和谭金凤。“妈,刘夫人……”
等云晨晓云与客人打招呼,江明勇打量商致。“你们两刚才嘀嘀咕咕什么呢?”
商致平静道:“你不会想知道。”
“你都没说,怎么会知道我不想知道?”
商致用眼角瞧了他眼。“她说你小时候,跟那小孩一样讨厌。”
他说完,便去了江则洲那边。
江明勇气得想骂人,可又得把话吞下。
江则洲、刘耀东、商致,他们都是老板,相互有话可聊。
云晨晓大概是订婚了,被女王和刘夫人押着,在那里不知聊什么。
江明勇看看左右,混身不得劲的,瞪那小鬼。
贝贝以为他在跟他玩,跑到爸爸身后,跟他玩捉迷藏。
江明勇:……
这操蛋的聚餐,什么时候才结束?!
云晨晓看了眼皱着眉毛,老大不爽的江明勇,找借口离开是非之地。
江明勇见到她就讲:“你跟她们有什么好聊的?”
“有些苦难,总需要人安慰。”
“让我妈安慰就得了。而且不就是出轨嘛,这么要死要活的干嘛?”
云晨晓看他,不说话。
江明勇有点心虚。“你看我干嘛?我就、就那次好不好?其它时候,都是不喜欢就分的。”
有些事,是不好用标准来衡量的。
就像一个自律的人,他认为十一点是晚睡。
不自律的人,他认为十一点是早睡。
这有什么办法?
“小小。”餐桌旁,江则洲和蔼的叫她。
云晨晓便扔下江明勇,过去。
江则洲儒雅随和,对她嘱托的讲:“小小,你要没事,就帮你妈妈多陪陪刘夫人。现在外界对你刘叔有点误会,他夫人为此跟他天天吵架,整个人都快要抑郁了。你这么聪明又善良,多开解开解她。”
聪明善良有错吗?
为什么要这么虐待它?
云晨晓面上笑了下,温驯的讲:“好的爸。”
她与其是说开解谭金凤,不如说是解救女王。
女王天性高傲,她不屑哭哭啼啼。让她安慰两句也以经是极限了。
见云晨晓过来,高惠榕便立即讲:“小小,你陪陪刘夫人,妈妈去看看菜好了没有。”
说完,两手一甩,优雅离开。
谭金凤拉着云晨晓的手,眼泪婆娑的看她,羡慕又感叹。“小小,你真幸福。”
云晨晓像女王那般,微微一笑。
“你跟明勇青梅竹马,现又住进山水云城,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唉……不像我……我当年都是因为我爸,说什么为我好为我好。你看,现在全云城的人,都在看我笑话。”
云晨晓不着痕迹的抽出手,给她端了杯茶。“夫人,你想开点。”
现在的官家小姐,都这么天真吗?
云晨晓看了下江明勇和商致,无声的叹了口气。
听到她叹气,谭金凤又勉强一笑。“你看我,说好是出来改善心情的,怎么把你也传染了。”
“夫人,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
“这个世界变幻无常,你要更坚强些。”
谭金凤认同的点头。“小小你说的对,我要坚强些,才能和耀东一起面对,这些流言蜚语。”
“流言?”
“嗯。耀东把公司做这么大,肯定有人想要害他。现在他公司都没了,我应该帮他一起想办法,而不是在这里伤心难过。”
云晨晓看江则洲,连笑都懒得笑了。
不愧是朋友啊,连借口都一模一样。
更让人觉得恶心的是,他们做错的事,不仅可以让受害者买单,还能心安理得与人谈笑风声。
云晨晓看优雅得体,说可以开饭的女王。大概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家庭聚餐了。
女王不屑用自己的时间,来安慰一个傻女人。更不愿意陪江则洲和刘耀东,做这场她毫不感兴趣的戏。
她之所以同意,大概是因为想儿子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
看拉着儿子入座的女王,云晨晓也叫谭金凤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