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虽然他心里不愿意承认,如此完美的计划会有破绽,而且早就被白羽识破,莫问的那番话还是提醒了他,这件事确实不能大意,越是到了后面越容易出事。
文老贼身边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包括白羽的出现,拿着剑对着文老贼的那一幕,还有他的眼线孙英的自杀。
“你确定?”
莫问点头,“七成。”
“如果你是白羽,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继续查,一旦相爷放松警惕离开湖州府,相信这里的人没有人可以斗得过白羽,韩大人未必是白羽的对手。”
“不错。”
莫问的一番话说到了贾似道心里,湖州府毕竟是他经营了多年之地,韩震又是绝对的心腹,这也是他急于想要解决湖州水患和赈灾银的原因。
现在银两已经寻回,各地发放了赈灾钱粮,用不了多久湖州府就会重现生机,只要有饭吃,灾民就不会再去闹。
“相爷。”
一人上前,贾似道点头,“什么事?”
“文相来见,人已经到门口了。”
“文相,快请。”
贾似道转身走向门口,竹扇收起,文天祥迈步走入,脸色略显难看。
“文相,气色不太好啊。”
“身体略感不适,天亮之后返回临安府。”
“这么快就走?”
“等不得,临安府那么多事等着我们去处理,出来一天,事情就积压一天。”
“也对!”
贾似道点头,“文相先行一步,待老夫安顿一下立刻返回协助文相。”
“贾相过谦了,你我同在相府,当一心为圣上分忧,为大宋的天下尽心。”
“文相所言极是。”
“告辞。”
文天祥说完转身离开,似乎只是来告诉贾似道一声他要走了,离开湖州府返回临安府。
“相爷。”
贾似道手捋胡须,“文老贼,怎么走的这么急?”
莫问笑了一声,“恰如刚才卑职所言,大宋的权力中心在临安府,并不是湖州府,文相突然返回,想必相爷也不会继续留在湖州府,如此白羽就可以安心继续查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文老贼和白羽早就商量好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尤其是白羽,任何不可能的事在他身上都有可能发生。”
“还好有你!”
“谢相爷赞许。”
贾似道点头,“你说的对,本相要掌控的是临安府,而不是这里,莫问你留下,一定要盯紧韩震,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不需要本相的同意,你可以专断。”
“卑职领命。”
贾似道心里清楚,湖州府和水患一案有关系的人几乎都死了,唯独剩下的就是韩震,白羽如果想继续查下去,绝对不会放弃这条线,有莫问留在湖州府,他可以安心返回临安府。
雨势越来越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雨点落下发出的响声,突然一道黑影闪出,贴着墙壁快速向前,速度极快,那人停下抬头看了一眼,飞身跳到数丈高的院墙之上,然后飞身落入消失不见。
湖州水路通畅,连通川府、临安府,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这里拥有南宋最大的造船厂,规模不在军曹营和水运司之下,整片区域都归市舶司所有,市舶司隶属工部,不受湖州府约束,算是一个相对独立的衙门。
市舶司内,一人手持铜锣,身披蓑衣,沙哑的嗓音喊出来,“四更……”
如果是平时,还要喊出小心火烛之类的话,今晚在下雨,只需要报出时辰就可以,报更人走的很急,这一次报完之后就可以回去睡觉,当然要先喝几口好酒暖暖身子,他心里这样想着,脚下速度加快,突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朝着前面摔去。
“该死的!”
更夫嘴里骂了一句,这一下摔的不轻,锣和棍都掉到地上,膝盖的位置隐隐作痛,从地上爬起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怪了,明明感觉到有东西绊了自己一下,感觉像是一条腿,怎么没了。
不会闹鬼吧!
更夫左右看了看,这种雨夜最是容易出事,他以前不是更夫,上一个更夫突然暴毙,没有人打更,因为自己喝酒误了事,所以被安排了打更的活。
尽快回去,更夫拿起东西慌忙朝着前面走去,走出去不远又被绊了一下。
邪门了!
更夫趴在地上扭头向后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一下肯定是绊到东西了,脚踝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他的脚,妈呀一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去拿锣尖叫着朝着前面冲去。
“蒙子,跑什么?”
几个巡夜的恰好过来,听到了喊声,看到满脸惊恐的同伴跑过来,浑身都是泥水。
“鬼,鬼,有鬼。”
“别闹了,哪来的鬼!”
“有,刚才鬼摸我的脚了。”
“你肯定是喝多了,快点回去吧。”
“是真的。”
几个巡视的忍不住笑出来,更夫的身体不停发抖,一阵尿骚味传出,那个味道传来,几个人同时捂住鼻子。
“走,走,快走。”
黑夜中,竹伞挡住落下的雨线,拎在手里的灯笼随时会灭,巡夜的几个人继续向前走,这是市舶司的规定,无论刮风下雨,每晚都要有人巡夜,如果敢偷懒,肯定要受处罚,打一顿是轻的,俸禄肯定是没了。
“那是什么?”
有人用手一指,前面出现两条黑色的东西,随着靠近,有人小声说了一句,“怎么看着像人腿啊。”
“不会吧。”
“过去看看。”
几个人靠近,灯笼向前,那确实是一双人腿,突然拎在手里的灯笼灭了,眼前陷入黑暗,微弱的光亮下,那两条腿突然消失了。
“啊!”
有人喊出来,“腿,腿没了。”
“不会是真,真闹鬼吧。”
“跑!”
恐慌随着尖叫声不断提升,几个人拼命向前跑,没有人知道到底怕什么,就算那是一双腿,很有可能是有人倒在地上,当然也有可能是个死人,但是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