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离去的申登才,最后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他们财政厅所在大楼上班,而是径直回到了刚刚离开没多久的家中。
这座三进院子是申登才花了不到一百银元采买下来的,院中除了十余间院房外,还有一座花团锦簇的花园,在这个秋收之际,却是有各种奇花斗艳,百果争芳。
“老爷!”
府中下人申福将申登才迎进门,随后跟着他一起进了书房中。
“去城里请余掌柜、冯掌柜来家,就说我有重要事情余他们相商。”
沉着脸的申登才阴沉地吩咐了一句。
“是,老爷。”
申福得了命令,疾步行了出去,多年在申登才身边伺候着,申福自然看得出今日这位主子的心情极差。
待到申福出去之后,申登才让人送了一杯西湖龙井茶进来,消消自己心中的火气。
然则这茶水似乎没有太大作用,申登才心里仍旧是忐忑不安,很是惶恐。治安厅门永康之前告知自己那个消息,让申登才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让其极是不爽。
“老爷,余掌柜、冯掌柜到了。”
一个多小时后,书房门外传来了申福熟悉的声音。
“请他们进来吧。”
听到两个掌柜到来之后,申登才抿了口茶后,长吸一口气整理下心情这才让申福带两个客人进来。
“拜见申厅长!”
两个掌柜对于申登才突然召见有些意外,往常之时他们想要拜见申登才,从来不敢来申府,因为申登才从不让他们在申府周围出现,大多时候大家都是在一处隐秘私人妓院中会面。
“两位请坐吧,申福,去外面給把着门,别让任何人接近书房。”
申登才看到两位客人姗姗而至,心里的急迫心情倒是缓了一缓,想想着两位背后东主和家族在济南府的能量,有他们帮助,自己应该能很快了解到之前门永康消息的虚实、内容来。
“此番冒昧请两位掌柜前来,实在是我获知了一个事关你我几家的一个消息,需要两位背后东家速速前去打探一二。”
时间紧急,谁也不知道这市县底下的不明人士都发现了些什么,申登才不敢耽搁,当场便直入主题地说了起来。
“申厅长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直说便是,我们东家早就吩咐过了,申厅长有任何要求咱们都积极配合。”
余掌柜乃是城中聚贤阁的主事掌柜,背后站着的是山东杨氏一族,此时恭敬地向申登才表明他们都态度。
一旁的冯掌柜也不慢,紧随其后向申登示好,他们冯氏与余掌柜背后的杨氏乃是山东两大传承百余年的豪族之家。
随着洪朝占据山东之后,他们两大家族以及山东本土未跟随明庭南迁的家族,在洪朝统治下,虽不能说备受洪朝政府的打压,但是各家族上百年经营出来都土地大半被政府回收,族人也因为要保全祖产而分发了土地之后,渐渐不再像以前那般团结了。
未雨绸缪下,山东不少家族便开始整合族中财力物力,开始转变他们之前的生活之道来。
好歹大家往常都已经习惯了奢华生活,再让他们拿着手中十几亩良田,还有看似不少,实则花一分少一分的银钱做吃山空,实在不是个事儿。
好在洪朝政府并不限制豪族们经营商贸,各大豪族拿着先辈们积攒的祖产还有政府赔偿地款,开始在百废待兴的工商业中大展手脚起来。
造纸厂、砖瓦厂、棉纺厂等等工厂应运而生,而紧随其后的商贸商号也纷纷成立,却也让这些家族重新找回了家族凝聚力,使得大家在利益诱惑下再一次团结起来。
当然,虽然不少豪族士绅人家早前也有接触过商贸一道,然则真要说专业,倒也未必尽然。
想要用最少的代价赚更多的钱,本就是人的惯性思维,而在华夏文化中,官商勾结一事自然是大家的首选。
洪朝政府机构的权力分配虽然不同于明庭,各个职权部门分工明确,地方豪族士绅想要收买贿赂官方人员,不再像以前那般,只需收买现管官差,或是贿赂当地主官便好。
但是人都是利益动物,洪朝制度固然严谨,可是架不住有人胆大而贪婪,依旧抱着古人升官就是为了发财、光耀门楣的想法,如现在这位山东省财政厅副厅长申登才,便是其中之一。
申登才自己也忘了,当初到底是怎么被这群当地家族給收买了,无数次政府邸报上通报不少政府成员被检察机构逮捕查办,被裁判庭判决刑罚时,他都心虚而害怕,想要跟这些人事断绝关系。
可是他又舍不得如今这美好的奢华的生活,家中十几个丫鬟、仆从伺候着,虽达不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但是也让申登才几乎不用动弹多少,自有专人来把他服侍得妥妥帖帖。
以前小时候自己吃的是杂粮、咸菜,甚至在落难跟着家人南下大元岛之前,还有过十余日未有进食,仅靠野外的树根草皮维持生命的情景,至今都让申登才难以忘怀。
后来加入洪朝政府之后,年轻时的申登才的生活才渐渐好了起来,每日里不再为生活担心,筹措数月工资后也能给家里置办一套不错的家具或者衣物,可日子还是有些紧巴。
好不容易熬到了财政部门的中层以后,眼界越广的同时,他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当地士绅豪族那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让其大开眼界都同时,也渐渐生出了几分向往之心。
待到后来士绅豪族用金钱开道,慢慢讲自己拉下水时,申登才也顺势而为,终于体会了一场这种向往已久都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自己已然习惯了这种奢靡人生之后,再想要脱离这般生活,那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最后的结果,便是他们双方之间各取所需各行方便,成为了一群利益结合的盟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