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辛苦劳作了一天之后,与同伴一起回到苏州城外那一间草棚里,看着手中攒下那十数文钱,任昌伯懊恼地说道。
“大哥你就知足吧,一日里出卖劳力,能够赚上几个大子儿,瞧瞧城内城外,大批的人找不到工作,沦为街边讨乞的乞儿,他们的日子可比咱苦上太多了!”
任昌叔与任昌伯两人是血亲弟兄,一起从村里跑到苏州城里打拼求活,两兄弟到了如今二十三四了,却是依然没能结婚,更别提生子了。
“听说过几日咱们商行又要裁减工人,不知道这回又是哪些人会因此倒霉啊!”
被弟弟如此一说,任昌伯爷是颓然一叹之后,说出一个自己今日听到的消息。
“不会吧,半月前不是才裁减了五个人吗?”
任昌叔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向大哥确认消息地准确性:“少了那几个人以后,咱们每日里需要干的活儿都重了好多,再裁减工人咱们这些干活儿都不得累死啊?”
刚刚还在劝说大哥想开些的弟弟,此时却是充满了担忧和不满。
“谁让现在想要找活儿的人一大把,可能发放工饷的工作可着实不多啊!”
家乡那边任昌伯他们原本还有几亩薄田的,奈何后来朝廷赋税一年加征加派,搞得任昌伯他们辛辛苦苦一年种地所得交了赋税之后,能留在家中的,甚至哈卡不能养活一口人之用。
最后没得法子,当任昌伯他们父亲突然生病之后,为了给父亲治病任昌伯他们只能一狠心将家中最值钱这几亩地售卖给了村里地主,换来的银钱则用以给父亲治病之用。
只是天公不作美,在花销完售卖土地的银钱之后,父亲的病不但没有治好,就连母亲也因为劳苦甚重而病倒床上。
家中一下子多了两个病人,继续待着村里也就是一个找死罢了,任昌伯与昌叔两兄弟便商议着待着父母一起到大城市去讨生活。
临行之前那一天夜里,任昌伯他们的父母让他们兄弟用家里最后的吃食,做了顿饱食,一夜之后待两兄弟醒转过来时,他们父母却已是悬梁自尽了。
两位高堂最后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便是不想因为他们两个老人继续拖累这两弟兄了。
一番悲痛之余,两兄弟将父母安葬于家乡,也不再多做停留,远离那处悲伤之地,到数百里外的苏州城讨生活来了。
“大哥,要不咱们换个工作吧?”
在商行做苦力,一日里他们商行十余个苦力需要装卸上万斤的货物,所得不过满足一日三餐之外,留三两铜板作为继续之用。
便是如今这处落脚地,也是商行七八单身苦力共同租住之地,环境恶劣不说,每到下雨刮风就得担心棚中漏水。
“哪里又有其他讨好地活计呢!”
任昌伯长叹一声,苦恼地说道。
一日劳作下来,便如他们兄弟这般的壮年劳力,都觉得很是难熬,腰酸背痛便是常有之事。长此以往,等到他们体力走向下坡路之后,想要再跟那些年少气盛的年轻人们抢饭碗,那便是难如登天了。
反正,苏州城现在其他东西不多,一个个苦巴巴寻求一份辛苦差事的人,却是一点不少,随便一嗓子吆喝下去,必然会有无数人挤破了头皮想要加入,任由东主们挑选。
“大明朝上下内外,早已经没有一处是咱们这些苦哈哈们安身之处了,倒不如在这苏州城里,继续挣扎些时日,看看这老天爷何时来收了咱们这身贱肉了。”
任昌伯子家中老人故去,在苏州城中挣扎求活一段日子之后,早已是变得很是消沉,嘴中难得见到几分积极之言辞不说,平时之时也多半如行尸走肉般过着。
“听说大洪朝那边百姓们的日子不错,要不咱们找些关系去大洪朝讨活吧!”
任昌叔身为弟弟,在平日生活中颇受大哥的关照,故而心里多少对生活充满了些期待,此时用自己在民间风传之消息,来鼓动着他的大哥。
“嘿,你想死啊!!”
听到二弟说出洪朝的名号,大哥脸上顿时间便是一阵惨败,直接凶狠地呵斥了二弟一句,随后赶紧四顾这空空荡荡、简简陋陋的房屋。
幸好,今日其他弟兄们难得发了薪饷,大多邀着一起去茶肆酒馆儿开开荤腥,让这苦难日子多少有点盼头。
任昌叔没本来也想去的,奈何身边有个大哥管束着,钱到手没一刻钟便被大哥給搜了去存起来,兜里空空如也的任昌叔最后便不得不跟大哥一起回到他们破旧的草棚里吃顿饱饭,便算是庆贺了。
“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城里面抓洪朝人的间谍抓得严密,谁要敢在闲聊时说个洪字,都有可能会被官府拉到牢里去严刑拷打,咱们这群蚍蜉可没有旁人的身家和背景,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啊!”
“切记!”
担心自己这个点弟弟不听话,任昌伯最后仍不忘用一种严厉的言辞,盯着二弟的眼睛。
“好的,大哥,小弟谨记在心!”
长兄如父,这几年在苏州城里打拼过日,他这位大哥没少为了他这个点弟弟操心,就连他们两弟兄如今积攒下这点身家,也是准备用来隔空他这个弟弟找门亲事,給他们任家留个后的。
至于他这位大哥,似乎已经不准备幻想能找门亲事了,要孤独一人终老的打算了。
“这几日记得好好表现,别在跟班头顶嘴了,否则说不准这家伙会公报私仇,将你给解雇了,到时候找份活计可就难了。”
话题重新回到事关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上来,任昌伯继续抓住机会,对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好生叮嘱一番。
“大哥,你久放心吧,从明儿起班头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这样总好了吧!”
为了不让自己这大哥操心,任昌叔也只能一一应下来,随后夹起两块烂木板搭起来的饭桌上,那甚至不能填满小碟底部的一口咸菜,放如大哥碗中:“大哥,吃口菜带带味儿!”
当济宁市城下的明洪两军正在僵持阶段之时,大明王朝襄阳城下,却已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大明名帅孙传庭想的周全,回援襄阳防线也很是及时,但终归还是没能挽回襄阳与南阳防线构筑的犄角战线。
当其赶回襄阳之时,南阳府早已被洪朝第二军耿仲明一部包围,城池岌岌可危了,便是孙传庭此时从襄阳发兵救援南阳,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而且,襄阳城下,还有洪朝第一军的兵马直指,让襄阳城中明军不敢妄动,免得对方会在野外抓住机会,对己方援军展开阻击。
放在往常,便是襄阳城自顾不暇之时,南阳城依托原有工事,以及庞大的人数优势,又有孙传庭排兵布阵以战术逼迫洪朝军队无法全力攻伐,这一年多来就这样被孙传庭带领二十余晚大军,在襄阳、南阳防线前困顿不前,难有进展。
然则现在洪朝第二军耿仲明听闻东线老友孔有德战败之事,以及孙传庭出现在东线之密报之后,随后便与尚可喜分兵两路,各自攻伐襄阳、南阳两座城池。
当然,同时攻打两座城池只是一种掩人耳目之战术,襄阳作为明朝重镇所在,本就是中路防线的中枢所在,第一军在副军长马耀的指挥下,其实并未全力攻伐城池,而是以牵制襄阳城中兵士为主。
真正的攻打重心,从一开始便选择在了南阳城,第二军抓住中路兵力暂时空虚的这个机会,集中第一第二军两军炮兵团的火力,花费近一个月时间,才将一个残破不堪的南阳城給占领下来,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此时襄阳城中,来自大明朝廷征调补充的十万军力也抵达,还有从东线赶回主持大局的孙传庭及时排兵布阵,终归没能让占领南阳之后很快赶来支援西线马耀一部的第二军大部,趁势而下拿下襄阳。
然则,便是如今在襄阳城下两月有余,洪朝中线主帅指挥尚可喜与副帅耿仲明,多有以炮火攻打襄阳之举,奈何他们面对的乃是大明朝最后一位中流砥柱,虽然将襄阳城打得七零八落,可最后还是无法彻底拿下襄阳,如今襄阳城还在明朝军队手中。
此时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发动攻击,对襄阳城展开攻势了,襄阳西、北城墙早就残破不堪,起不到多少防护作用,可是废墟之中明朝军队如同那打不死的蟑螂一般。每每洪朝军队发动突击,准备打下城内一块地盘,站住脚跟之时,冲锋之初还不见踪影的明朝士兵,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拿出弓弩与鸟铳,依托废墟残骸,将洪朝冲锋之军阻挡在城池之外。
哪怕偶有洪朝军队攻入城中,可还不等洪朝军队将士们在城中站住脚跟,明朝守军便会不畏生死,以肉体之躯利用他们人数上的优势,人海战术将洪朝军队給逐出了襄阳城中。
在还没有真正步枪出现之前,洪朝军队所使用的燧发枪,在人海战术面前,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做到不在意人数差距。
而孙传庭不愧是大明朝最后一张脸面,在与洪朝军队交手这些年月里,他和他麾下的将士也总结出了不少对付洪朝军队战术的办法来。
实话说起来,洪朝军队的战术,从来也不算是多么难以战胜的战术来,只是初期明朝军队面对火枪火炮犀利战术推进时,与他们曾经面对的冷兵器作战截然不同,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也是应有之意。
随着明朝官府在前线将领们的强烈要求下,花大代价給前线军队装备了弩机和鸟铳、手雷等中程武器,至少让明朝军队再不用像以前那样,在近战之前只能挨打不能反击的情况出现了。
而孙传庭在多次交手之后,在巷战战术的基础上,又总结出战壕等防御攻势,却是让明朝军队在面对洪朝军队的时候,有了一战之力。
尤其是像现在这种,依托城池多样的防御工事,发挥出他们军队数量优势的情况下,洪朝军队再想像以前那样,在用炮火攻克了城墙这道阻碍之后,长驱直入一步步占领城池的战法,已经不是那么奏效了。
“襄阳城久攻不克,实在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啊!”
城防大门早在一月之前,便已告破,可是直到现在洪朝第一军、第二军两军将士,却是楞没有能够在城中站住脚根儿,不但身为主帅的尚可喜没有想到,就连其他几位军长、副军长都很少见地多有难看之色。
“一月之前便攻破城门,到现在尚未能进驻襄阳城,各位觉得我军之问题出在何处?”
尚可喜将马耀、耿仲明和吴三桂等人召集过来,对今日僵持战事做出总结,了解其中问题所在。
“明朝军队现在已经适应我军攻城节奏,又有大量中程远程武器给予我军攻坚将士打击,却是不比当初那么容易占据城池了。”
耿仲明知道,战场之上能够逞强一时的战术,终归会让别人找到破解之法,可是他却没能想到明朝军队所做出破解之法,并在军队当中执行下去,却是快了一些。
“而且,明朝军队补充便宜,每每对方折损数万人马,很快便能从江南一地源源不断送来补充军队当中,使得他们军队不怕战损,以更多换我军将士性命,搞得我军反而不敢肆意攻坚。”
这确实是一个事实,第一军第二军在中线的战场尚,投入的军队数量,是洪朝各地军队之中最多的,如今第一军、第二军每军仅差两万余人马便达到了一军满员,现在屯兵于咸阳城下的两军将士总数,便有十万之多。
“我已接获国防部吴杰部长传来的文件,朝廷已经放开了对我军队招募的限制,未来数月之内,我国防部将会新增五十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