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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1 / 1)

地道不知不觉变成了地洞,蜿蜒向上的路尽头是一处石门。当石门推开后,林夜在前,诸人随他一道拾阶而上。

天色晦暗,不见日明,只见风云。

高太守果真在此。他沉着眼,冷然看着林夜。

就好像当日城楼下二人初露锋芒的那次??

今日是太守府办喜事,但高太守出现在数里之外的城郊树林中。他面容沉冷,身后是几十辆车马、兵士。

此地沉寂如死。

高太守与他身后那些车马、人士,全都虎视眈眈,盯着从地洞中走出的四人。

不知不觉中,窦燕从打头阵,躲到了最后方。

暗卫在侧,弯刀朝向敌人。林夜站最前,戴着斗笠的红裳新嫁娘,悄然在林夜身侧偏后一步。

寒风冽冽,吹扬林夜的衣袂和衫带。

林夜笑吟吟朝高太守打招呼,目光却落在高太守后方的那些兵马上:“若我所料无差,这些车中,应当不是什么聘礼彩礼吧?这些车根本不是陈公运送货物的车马,而应当是......辎重车。”

林夜盯着马车,望着车轮,觑着车轮在地上压出的重痕。

林夜感慨:“大意了啊,高太守。兵器、粮草,可都不算轻。你用普通的牛马货车运送辎重物件,这些车马又能行几里路呢?少不得中途停下歇息,这不,就被在下赶上了。”

高太守:“区区小儿。”

林夜颔首:“对。区区小儿,只靠一双腿,就走到了你们车马经行的地方。不过这也得感谢高大人,若没有你挖取的地道,我也走不了这么深。这地道,若没有个一两年,是挖不出来的。”

林夜眼中笑变得冰冷:“你早有叛国之心,只是应当还没来得及和北周通敌。不然,你也不至于选在儿子婚宴之日,借婚事聘礼来掩饰自己的不臣之心。这么一看,我倒是来襄州来的,很及时。”

高太守神色冷淡。

他风尘仆仆,两鬓斑白,国字脸上没有一丝笑,眼角皱纹深厚。

他身后的兵士们警惕持着刀剑,朝着林夜这几人。虽然对方只有四人,但是对方能走到这里,便绝不好对付。

毕竟,原本按照高太守的计划,林小公子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撞见他们的行事的。

高太守盯着林夜:“你是如何发现这些的?”

林夜并不藏私,浅笑而答:“那便怪你们掩耳盗铃,动作太大了。陈公家的掌事说,府上小娘子婚后,他们就要回老家去,要落叶归根。我追问老家在何处,陈伯却含糊,说我不认识,他不肯告诉我。”

林夜张狂:“笑话,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我不认识的地名?”

他身后三人:“......“

敌人们:“......”

林夜:“那陈伯死活不说,我便只能猜,他们要回去的老家,可能根本不是南周的地段。

树林中萧萧瑟风落在林夜眼中。

他笑意浅淡,近乎漠寒:“襄州这个地段,是江淮战场的必取之地,承接南北大周。大周南北分江而治,两岸百姓不得往来,否则算是‘偷‘“贼”。襄州离大江这么近,必然有许多百姓,故土是北周的国土。然而只要南北不统一,他们便终生回不到

故土。

“只有这样的老家??陈伯才是不能说出口的。

“退一万步,襄州挖了这么一条地道,如果只是陈家归故土,你提供一条方便大道,那也不必藏得这么严实。何况我也不信,陈家富贵到,需要几十辆车押送货物出行。

“你们不走地道,说明人数太多,要押送的粮草或兵器太多,不好走地下。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高明岚,你和北周相通,卖国求荣,将军草兵器运往北周。

“你已然叛国!”

高太守比林夜年长两轮,而林夜目无尊长,直呼“高明岚”大名。

高太守尚未开口,他身后的兵士们已然怒了,七嘴八舌地吵嚷开来:

“黄口小儿,胆敢羞辱我们大人。

“大人都是为了我们好!”

“你什么都不知道。这里是我们襄州,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林夜的声音不高却森寒:“襄州是我南周国土。一分,一寸,以方......都不送给北周!”

林夜盯着他们:“尔既为兵,为谁而战,又为谁而屈?”

风声裹着少年公子的声音,如冰刃如霜雪,哗然泄洪一般,刺向众人心头。

单薄病弱的少年公子,负手而立,巍然之势,傲然之气,竞稳稳压着在场之人。

一地死寂。

高太守在这时,叹息着:“小公子......你昔日躲在建业玄武湖畔,世人皆不知你。若是早知你如此聪慧,我的计谋便会更‘圆‘一些,绝不会给你察觉的机会。”

高太守淡淡看着他,慢慢抬起手:“你既然发现了,我便不能留你活着了。动手!”

林夜背后传来一声女子轻笑。

窦燕笑盈盈的:“小公子,小女子是真心想向你投诚的。可惜小女子先投诚了别的人,对不住了啊。”

她倏地伸臂张手,自后向林夜袭去。

那个捧着夜明珠的暗卫疾奔向林夜:“公子。’

窦燕嘴角勾着嘲弄的笑,瞥一眼那个暗卫:自己此时的站位,离林夜如此近。林夜就算会一些武功,可这么近的距离,背后又无人,拿什么防备自己?

林夜果真仓促而躲,却躲不开窦燕的攻击。

窦燕屈指如爪,要拍向林夜时,林夜旁侧那戴着斗笠的新嫁娘刷一下握住林夜手臂,将林夜朝身侧拽。

那人直接与窦燕对一掌。

滂湃内力相攻,窦燕闷哼一声,被拍得向后纵去三丈。

她惊怒不住地跪地抬头,风吹树叶,内力相阵下,那人的斗笠被撕裂成碎,片片飞天。

那人抓着林夜落地,从腰间甩出一把软剑,横向敌人。

这人………………

这人个子中等,眉目如冰,遍是杀气。

凤冠霞帔影响此人的打斗,此人豪爽无比地将裙裾撕开,又将袖子挽起。此人瞬间从新嫁娘变成了一个武者的样子,腰背挺直,目视群雄,眉眼看上去十分眼熟。

不光窦燕觉得眼熟,高太守也觉得眼熟。

高太守心中生起一些困惑:他何曾认识小公子的手下?

无论窦燕和高太守觉不觉得眼熟,他们起码都认出来:这人不是本应嫁人的明景,而应当是林夜的暗卫。

林夜从这假新娘背后探出头,他先朝窦燕一笑。

窦燕正要惊起,那个掌夜明珠的暗卫大喝一声,将夜明珠丢下,持剑逼向燕,让武艺不经的窦燕颇为慌乱。

林夜又朝着高太守眨一眨眼,笑眯眯:“服不服啊,高大人?”

高太守此时了悟,林夜根本不信窦燕。

林夜把燕待在身边,既是试探,也是为了看住窦燕。林夜劫走的新娘也是烟雾弹,是哄他来追的。

那么真新娘……………

高太守:“妙娘在哪里?!”

有人保护,林振振衣袖,从后方走出,懒洋洋地笑:“你我都不要开玩笑了。高大人,哪有什么妙娘?

“你亲自派人杀害妙娘。她早就死在城中客栈中,死在你和她父母的谋算下。你想问的人,是明景。你想知道,扶兰明景在哪里。”

林夜朝他戏谑眨眼:“明景此时,就在你以为我会在的地方。

高太守一震。

三刻钟前,高太守并没有出城。

高太守知道自己家的那个还没过门的儿媳妇是假的。

毕竟他杀害了真正的妙娘。因为真妙娘的死,陈公差点和他翻脸。幸好他用大义稳住陈公,然而,襄州又出现了一个“妙娘”??

来自西域的、被人追杀的扶兰氏小公主,扶兰明景。

高太守不关心扶兰明景的身世,只是如此危急关头,他和陈公的计划容不得闪失。为了不夜长梦多,他将计就计,用婚事和家宅困住扶兰明景。

他的傻儿子天真地告诉明景,家中有地道。

高太守猜,明景从那地道逃出去,只能到达城中一个酒楼附近。明景不会知道那个地道真正的机关如何用,但是小公子借由明景的口,会知道地道的存在。

高太守身为襄州的父母官,军政一把手,他知道近日许多江湖人来襄州,都是为了捉拿林夜。

正好,襄州的官署和公使库相继失火。前一把火是贼人放的,后一把火则是高太守自己放的。

高太守以此为借口,将城中江湖人当做纵火嫌疑人,押入大牢。高太守在牢中见了这些人,告诉他们:小公子会在婚宴那日,出现在那座酒楼附近。

他们想捉拿小公子的话,随意。

条件是,这些江湖人不要插手襄州城中正在发生的其他事宜,不要过问高太守在做什么。

江湖人守义,答应了高太守。

今日良辰吉日,装作婚事华车的辎重车出城之时,高太守亲自带着这些江湖人,和他们一道埋伏在城中那座酒楼附近。

良辰至,小公子不至。

江湖人还在耐心等候,高太守则色变,怀疑林夜找到了地道中的机关,在地道中去了别的不应该去的地方。

高太守所筹谋的事,可比这些江湖人的“捉拿小公子送给宣明帝”重要的多。

高太守让自己的管事代替自己,稳着这些江湖人,陪他们继续等候。高太守自己则下了地道,熟门熟路地用机关连开数门,用最快的行路方式出了城??

高太守赶上了已经出城的辎重车,在辎重车前,他遇到了从地道尽头走出来的林夜。

而襄州城中的酒楼附近,江湖人士还在埋伏,还在紧盯着那扇被篱笆掩藏的木门??高太守告诉他们,这便是密道的出口,小公子想救新娘子的话,会从这里出来。

时间缓缓流逝。

众人渐渐生出猜忌:“高大人是不是耍了我们?”

“这当真是密道?怎么看也不过是普通的篱笆。”

“高太守人呢?敢骗老子,老子宰了他!”

无辜的管事被凶悍的江湖人士包围,被吓得面如土色,吞吞吐吐说不出个章程。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细微的“刺刺”??声,那扇被他们关注很久的篱笆门,有了动静。

一个娇而脆的少女声音如蜜糖般,从他们望穿秋水的篱笆门传来:

“哎,你们还在哇。

“不好意思哦,小公子说我蠢,弄不明白这地道。我不服气,非要试一试。我在地道中迷了路,多走了好多路才找回这里。真是辛苦你们了。”

死一般的静。

众人僵硬扭脖颈,朝后看去。

明景身着霞帔,衣着与那跟在林夜身边的假新娘一模一样。但她是小娘子,明媚娇俏,又有一身不受拘束的洒脱感。

她坐在篱笆门后方的巷子墙壁上,手中握着一根玉笛把玩。美丽的少女新娘浓妆艳抹,目若秋水,她说话间,绯红裙裾飞扬。

一阵风过,她脚上的绣花鞋晃啊晃,让许多人深深不耻。

他们呆若木鸡,明景“咯咯”笑起来。

明景手指点腮:“真好玩啊。幸好我来了,不然我还见不到这么多有趣的、心狠手辣的中原人。”

江湖人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人质问:“小公子呢?”“

“小公子忙着对付更厉害的人,”明景娇滴滴,低头睥睨这些人,“我来和你们耍一耍。”

她趁众人愤怒时,一把银针先从袖中飞出,向这些人掷去。

一把银针如梭,朝雪荔掷去。

襄州城北的荒林中,雪荔飞身凌空。叶落还身,银针伤不到她丝毫,她轻盈无比地落地,踩在堆积的树叶上。

雪荔落地,便发现了问题:脚下有陷阱。

她若再动,脚下松开,那个被她踩在脚下的机关便会发作。

妙娘笑嘻嘻提醒:“别动哦,那是炸药。我们想了好多法子,才埋下来对付你的。就算你武功盖世,不让你动,你还不是笼中雀?”

雪荔抬眸。

她的眼睛清澈安然。

看起来她已经落在下方了,可她眼神仍是这样寡然无欲,没有兴趣,就好像......他们针对她的埋伏只是“作秀”,她不在乎,也瞧不上。

妙娘脸上的笑微顿。

那个木郎回到了妙娘身边。

木郎一声口哨后,雪荔发现树冠高处有许多人攀着绳索滑下来。他们小心地落在妙娘身后,生怕触动了这里的机关。

雪荔若有所思:他们应当是知道她内力强,武功高,所以才藏在树冠那么高的地方,一直屏着呼吸不敢下来。

看他们这灰头盖脸的模样,他们应该已经躲了很久了。

为了抓她一个人,对方真是兴师动众。

雪荔仍是乖乖的,浑不在意。

妙娘自觉胜利在望,却也不敢大意。妙娘道:“雪女。

额发凌乱,雪荔淡淡瞥她。

妙娘:“你怎么知道我才是真君?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不关心除了你自己以外的任何事,我又很少以真身份出现在人前。你怎么猜到我才是真正的冬君?”

雪荔盯着她:“那个假冬君,和你长得很像。”

妙娘错愕:“你会在意?!你竟然看了?!”

雪荔:“我原本不想看。可是林夜不停问我,我就多看了你们几眼。那几日,我常去客栈。我不相信我的认人本事,可他也说像。你足够心狠手辣,但我认识的假的那个,比你差很多。

“再加上你一直试探我,一直试图哄我跟你出城。我离开浣川后,就没有掩饰过踪迹,‘秦月夜‘根据情报,猜出我到了襄州,是很正常的事。

“既然我到了襄州,那么‘秦月夜‘的追杀,就会跟过来。我恰恰知道你们在襄州城有阴谋,你是真冬君这件事,便不难猜。”

妙娘惊疑:“……………你还没出城的时候,还在客栈中的时候,就知道我是真冬君?”

雪荔安静:“嗯。”

众人一派悚然,却大多不信,觉得她是自我吹嘘。

只妙娘警惕问:“你既然知道我是真冬君,为什么还敢跟我出城?你主动步入陷阱?我不信雪女是一个蠢货。”

风吹动雪荔发丝。

她随意地立在乱叶间。

她当然不蠢。很多东西,她能一眼看透。她一眼看透,可她不在乎。

陷阱也罢,不是陷阱也罢。她就是要走这条路,不会为任何人所拦,所改道。

雪荔声音清幽,清幽中甚至带着一抹天真:“你说有银钱。林夜说不可能,是骗我的。我不信你,也不信他。我就来看一看。”

雪荔道:“你果然骗了我。”

而林夜没有骗她。

这里真的没有金银啊。

妙娘不可置信:“就这样?”

雪荔想了想:“还有??拦下你们,截杀你们,不让你们和高太守汇合,是林夜雇佣我的最后一个任务。”

妙娘:“你说什么??啊!”

雪荔刹那间拔身而起。

少女手中木簪飞出,她鞋履凌空的同时,木簪刺地,以微乎其微的差距抢在脚下土地上,让那机关发作不得。

而“问雪”拔出,第一道寒光便杀向妙娘。

妙娘疾步后退,木郎迎身伤挡。他的手臂瞬间出血,趔趄后退。他惶然害怕时,见雪荔身子再次后退,重新踩回了那机关上??

一根簪子,当然拦不住机关。

簪子断了尖,回到了雪荔手中。

雪荔撩目:“别慌,只是试一下刀。真杀戮,还没开始。”

众杀手们哆嗦,并气怒。

妙娘:“不愧是雪女,连这机关都拦不住你。不过你走不出这里,我们却行动自如,你要顾着机关,到底不如我们灵便。你说截杀,也未免可笑。”

“就算你是雪女,”妙娘笑盈盈,“可我们这里,有三十人。三十个出自‘秦月夜的杀手,武功已是顶尖,就算是你,也不得不认真。“

雪荔仍是闷闷不乐的。

她只用那双冰雪一样的眼睛,盯着妙娘:“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废话?”

妙娘一滞:废、废话……………

雪荔:“你在等假冬君和你汇合,配合你一起发动这座大型机关吗?那你不用等了,她不会来的??她被林夜拦住了。”

妙娘惊怒:“林夜......你、你们。”

雪荔恹恹道:“嗯,我们联手了。”

她手中“问雪”再一次抬起,她另一只手中把玩的木簪轻轻摇了摇。这是她要出手的预示,妙娘厉喝:“别等窦燕了,摆阵??“

雪荔再次凌身跃空。

城中酒楼外,江湖人士和明景对峙。

一把银针丢在地上后,江湖人士没人受伤,当即瞧不起这位小娘子:“你一人能拦住我们?”

明景承认:“我拦不住。

她美目流波:“可我,有小公子啊。”

她坐在墙头,拍了两下掌,当即,身后“秦月夜”的杀手们涌出。

这些人,是林夜给的。

林夜说他们是和亲团里的杀手,各个武力不错。明景可以用这些人,挡一挡江湖人。待林夜那一方?了,便来支援明景。

明景心中忐忑,但她决定相信小公子一次。

明景坐在墙头,握着自己的玉笛,低头徐徐吹起。

当下里,魔音入耳,众人内力狂乱,当即恍然:

“堵住耳朵。她会用笛子控制人,她是魔女......”

城北林距离雪荔那场打斗,大约一里的距离,林夜正和高太守等人对峙。

窦燕想离开这里,却被那假新娘和暗卫两相截杀,根本走动不了。她本不擅长武艺,此时落入下风,难免焦虑。

可恶的小公子。

她走不开,姐姐那里,如何对付得了雪女?

不错,那个假的“妙娘”,是窦燕的姐姐。

“秦月夜”四季使中的冬君,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姐姐更聪慧些,更狡黠些,更不喜庶务些。所以,平日繁琐事务,都是窦燕在管。而杀人越货这种事,则是姐姐在管。

窦燕在建业弄丢了雪女,搞砸了“和亲”第一线的事,姐姐在襄州为她补救??只要姐妹二人联手杀了雪女,春君便不会追究窦燕失责之事。

此时姐姐正等着她。

她却被困在林夜这边!

而林夜,正和高太守四目相对。

林夜轻声:“高太守还在等什么?等“秦月夜‘的援助吗?他们不会来了。”

林夜微笑:“但我可以给高太守继续拖延时间的机会??我想知道,太守为什么要叛国。”

“你给我机会?”高太守觉得可笑,“小公子,容我提醒你,你这一方,只有你的两个暗卫,我这边………………”

他话停住了。

兵士们抬头,看到林夜打个响指,四面天幕如夜涌,不知多少暗卫出现在离这方荒林中,举着弓箭、刀弩,朝向他们。

高太守这一方的兵士们齐齐亮出武器。

双方却都没动。

高太守的目光,沉沉回到了林夜身上。

满目荒色,杀戮随时会起,周遭杀气沸腾,林夜看起来却如此无害。

他白袍飞扬,金色发带拂过面颊,掠过他因病弱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眉眼。可他眉目又如此皎洁明亮,如星如月,精致至极。

无论如何看,这都是一个翩然可亲的小郎君。

就如高太守那个不懂事的儿子。

无论如何看,林夜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就如高太守心里见不得人的煎熬。

寒风瑟瑟,林夜朝他笑:“我的暗卫来得晚了些,让高大人久等了。实在没办法啊,我毕竟不是你的地道的设计者,我能猜到你一定要出城,要朝北走,我却不知道,你们的地道最后到底通向哪里。我的人马出城,只能埋伏在附近。他们还得找

路过来呢。”

林夜笑问:“现在,高大人可以说一说,你为何而叛国了吗?”

高太守目光沉沉。

许是煎熬刺心,痛苦难熬。许是知己难寻,日夜踟蹰。高太守需要有一个人,听一听他的声音。

高太守空茫的声音,在这片林中响起:

“因为,照夜将军死了。”

林夜目光一缩。

高太守目光一点点赤红,青筋在额上跳跃:“狡兔死,走狗烹。照夜将军年未及冠,身陨川蜀。你以为他死得很正常吗......他是被这天下,被南周朝堂害死的!”

林夜眸子幽静。

风与云吹拂着他的眼睛。

他猜到了高太守要说什么,要如何引起众人的激情,甚至高太守可能想策反他。

但林夜没有动,林夜想听一听??

他长在川蜀,守卫川蜀,死在川蜀。而千里之外,和他一样守着边境的另一位将军,如何看待他,评价他,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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