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统制放心,定然送到。”
那冯都头目送洪七离去后,转过头便对牛皋等人吩咐道:“听到没有,还不赶紧把柴火给翠云楼送去!若是办不好差事,小心回头俺拔了你们的皮!”
“不敢!不敢!”牛皋小心的应承着,十足一个胆小怕事的普通草民。
“嗯……”
冯都头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又指着边上几个兵丁道,“陈乙、褚甲……你几个带些人,也跟着去趟翠云楼,莫要误了汪相公的大事。”
这位冯都头显然是深谙官场之道,明白上级交代的事,再小那也得当大事办!
几个兵丁领着牛皋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大名府。
牛皋等人一入城,便见整个城内张灯结彩,家家门前都扎起灯栅,挂上了灯笼。
一些大户人家则是缚起了山棚,摆放上五色屏风彩灯,四边都挂着名人书画,并古玩稀奇之物。
大名府的州桥边上,更是搭起了一座鳌山,上面盘着红黄两条大龙,那龙的每片麟甲上都是一盏灯。
“军爷,元宵刚过,这城里怎么又要办灯会?”
牛皋望着满街的彩灯,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赵的灯展,一般都选在元宵节,通常只有三天,即正月十四、正月十五和正月十六。
在这三天的晚上,全国各大城市城门大开,街上也没有宵禁,市民可以彻夜不归,满城狂欢。
那兵丁见牛皋问起,顿时来了兴致,开口道:“这不是上国国主登基了嘛,俺们刘国主为了表示庆贺,便办了这场灯会!”
岳云到底是少年心性,见着满街的灯笼,眼中不由跃跃欲试。
那兵丁见了,笑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若是完事了,有闲钱也可寻个地方住下,这几天夜里可是热闹的很!”
“那敢情好,俺正好可以见识见识!”牛皋亦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几人谈笑间便到了翠云楼。
那翠云楼名贯河北号称第一,三檐滴水、雕梁画柱,楼上楼下有百十个阁子。
此时,楼前亦是扎起了一座鳌山,上面盘著一条白龙。
门口一个小厮看到牛皋等人过来,立刻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洪统制出去许久,你们这些柴火怎么才送到?可真是误事!”
“兄弟莫急,俺这便给挑进去!”
牛皋点头赔了个不是,与身后岳云等人招呼一声,便跟着那小厮进了翠云楼。
那小厮头前迎路,边走边满口子的抱怨着,“家家户户都弄灯笼,搞得城内柴火都不够用了。”
那小厮刚说完,马上便醒悟过来,警惕的看着身后的牛皋等人,道:“俺刚才说了啥?”
“没!啥也没说!”牛皋摇着头,憨笑道。
那小厮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刚才也是真的急了,差点祸从口出。
待缓过神来,那小厮便对着牛皋和气道:“今夜晚上有灯会,官府要连着办好几天呢。你们等下在后厨用些饭食,看了灯再走不迟!”
“多谢,小哥!”牛皋感激的拱手道谢。
“不碍事!”那小厮摆摆手,便蒙头带路,不再多言。
牛皋亦是不再说话,只是小心的打量着翠云楼。
进了翠云楼,牛皋算是到地方了。
但,接下来要干什么,他却是半点也不知情!
牛皋来时,岳宣抚只是吩咐,自会有人来与他联系,到时听令而行便是!
至于其他具体的,却是没有交代。
翠云楼上,某个阁子内,一个文士端着酒杯,朝着下方努了努嘴道,“呐,诸位岳宣抚的衙内已经到了,可算是诚意十足了吧!”
“汪先生,可否容我等考虑一二。”
“是呀,这是掉脑袋的买卖,我们可都是些本分人家。”
“兹事体大,我等虽有报国之心,但还需从长计议!”
那文士话一说完,这阁子里的人便闹腾了起来。
不过这些人倒还知道分寸,只是连连轻声道苦,不敢高声呼叫,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今日这些人受邀前来吃酒,请客的主人乃是皇子府参谋军事汪伦。
皇子府隶属伪齐皇子刘麟,由于金朝一直不肯同意伪齐立太子,故刘麟只能以伪齐皇子的身份开府治事。
他们过来吃酒,也有巴结汪伦的意思,可是想不到皇子府的参谋军事,竟会带头造反?
天杀的,早知道就不蹚这趟浑水!
在那汪伦的鄙视的目光下,这些自称“本分人”的家伙,悻悻然的住了口。
汪伦先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笑着众人道:“诸位,金军大挞不野部已然调回了北方。
刘麟、李成又率大军驻扎在黄河北岸大营,以防大赵挥师北上。
如今这大名府内刘豫的兵马,还能剩多少?
只要诸位与我共襄盛举,到时王师一至,在坐各位便是大赵的功臣了!”
众人听得汪伦所言,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一言不发。
他们这些人都是河北的大户,各个家大业大,管他是刘官家坐天下,还是赵官家当皇帝,与他们何干?
便是金人来了,双腿一跪,也是照样的享富贵!
沉默半晌,在众人的推举下,一个胖员外擦着汗,期期艾艾的走了出来,“汪参谋,实在是兹事体大,我等做不了主,可否暂缓一二!”
“当然可以!”
出乎众人意料,汪伦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众人顿时无语,按常理来说不是该再劝一劝的嘛?
莫非这是那刘豫做的局,要诓我们?
众人彼此间交换着莫名的眼神,又陪着汪伦吃了几盏酒后,便寻了个由头,各自散了。
“汪先生,就这么算了?”洪七提着几只野味,恰好推门而入。
“怕什么,他们中但凡有几个忠义的,早跑南边去了!”汪伦嘲笑道。
洪七大惑不解,“那你这又是何意?”
“便是故意先透个底给他们,让他们机灵点,到时别给我们添乱!”汪伦解释道。
“啊?这要是有人去告密可怎么办?”洪七闻言,瞬间神色大变。
“这一个个家大业大的,敢嘛?”
汪伦不屑的撇了撇嘴,又是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那领头的胖子姓卢,可是河北有名的大财主,这翠云楼都是他的产业,你让他去替刘豫卖命?”
“而且,他们也来不及了!”
汪伦说着,推开了临街的窗户,外头已是一片灯火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