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五年,夏。
驻扎在伪齐的八个渤海猛安,被调回了北方去。
大挞不野部的八个渤海猛安留在河北,除了防着张平安北上外,还有监视伪齐刘豫的意思。
毕竟有伪楚张邦昌的前车之鉴在那里,金国高层又怎么会放心刘豫这个二五仔。
然而,金国这回竟是连这部分兵力都调走,足可见草原上战事之惨烈。
金军暂时无力南下,而大赵朝廷又苟在汴梁城内不敢北上,整个天下在这一年里,似乎又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河北,大名府外,某处山间小路上。
几个挑着柴火的樵夫,正蒙着头往大名府赶去。
“云哥儿,山路难行,你还撑得住不?”领头的樵夫不时往身后的少年郎望去。
这少年郎唤做岳云,乃是河北宣抚使岳飞的长子。
这领头的樵夫知道岳云天生神力,但还是忍不住时常关照一二。
“牛皋大哥,没事的,我在家便干惯了农活,这点分量不算什么?”
岳云说着,便将肩膀上的两捆分量十足的柴火,单手给轻松举了起来。
“好力气!”
“云哥儿,可真是天生的神力!”
周围的几个樵夫纷纷大声喝起了彩来。
“云哥儿,咱俩回去,有机会再比划比划!”
边上另一个身高八尺的樵夫见猎心喜,当场便对岳云出言邀战。
“高大哥面前,我可不敢称天生神力!”
岳云满是崇拜的看着那身高八尺的樵夫,这人是岳飞军中的第一猛将。
五代十国第一名枪高思继的后人,高宠!
平时岳云在乡里也是谁也不服的主,就是一般成年男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自从岳云遇到了高宠后,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莫要自谦!”
高庞随意摆了摆手道:“云哥儿,你现在年岁还小,等到他日成年,当是员一等一的猛将!”
“谢谢,高大哥。”
岳云憨笑着,能得高宠的夸奖可不容易。
“谢啥谢,你自己的本事,和俺有啥干系。”
高宠说罢,又不满的嘀咕了起来,“岳宣抚也真是的,左右不过是些要反正的降人罢了,竟然还要派你来走这一趟。
何苦来哉!
按俺的想法,不如点起兵马直接杀过去!俺就不信大名府刘豫麾下,能有人挡得住俺的錾金虎头枪!”
“禁声!”
牛皋眼看着前方已是大路,生怕被有心人听了去,马上就出言打断了高宠的话。
高宠心中颇有不满,但还是乖乖的住了口。
牛皋有将帅之才,乃是此行岳飞指定的负责人,哪怕高宠不满也得按令行事。
牛皋等人挑着柴火一路往大名府而去,路上却是没有太多的行人。
伪齐刘豫自从霸占了河北之后,横征暴敛,到处拉夫征丁,搞的治下民不聊生。
哪怕大名府以往也是个繁华的所在,如今却是乌烟瘴气。
临近午时,牛皋等人方才赶到了大名府。
大名府城门外,一队队伪齐军士正在把守着城门。
刘豫由于得位不正的缘故,对于要进大名府的人,查的那是格外严格。
“排队!”
“快排队!”
“都给俺把队伍排好喽!”
“核查过后,方可入城!”
几个持枪的兵丁在城门外,不断吆喝着,维持秩序。
凡是进城的人,都要被他们仔细的搜查一番,方可放行。
几个兵丁随意的翻看车上的货物,不时更是抄起长枪往货堆里扎去。
惹的货主是叫苦连连,待送上几钱碎银子后,这才得以通行。
牛皋等人排了一阵之后,总算是轮到了他们。
牛皋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铜板,就递给了守门的兵丁,“军爷,这是俺们的入城费。”
那兵丁上下打量了一番牛皋,见这些人都挑着柴火,一看就是榨不出油水的穷鬼。
“去吧!去吧!”
“进了大名府,莫要惹事!”
那兵丁收了几文入城费后,不耐烦的开始挥手赶人了。
“谢谢,军爷!”
牛皋点头道了声谢,挑起柴火便往城门走去。
“等等!”
边上,一个都头打扮的人突然指着牛皋道,“你们的柴火不用进城卖了,俺今天统统包了!”
“啊……”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竟是让牛皋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了这柴火,自个儿还怎么进城和人接头?
牛皋苦笑着,早知道就约个别的暗号了……
牛皋边上的兵丁眼珠子一转,贱笑道:“既然都头说了,今日合该是你们的福气!”
那兵丁说话间,将手中的几文钱,往牛皋手里一拍,“呐,柴钱拿去!”
牛皋看着手中的几文钱,脸都气绿了。
直娘贼的!
这不是俺刚才给你的几文钱嘛?
就这么点钱,就要俺这好几担的好柴?
“怎么,不愿意?”
那都头见牛皋挑着柴不肯放下,把手朝后一招,几个兵丁已是持枪围了上来。
在城门口敲诈勒索的活计,他们可是干过很多回了。
哪怕这几个樵夫长得壮实,也没什么好惧的,长枪往前一指,保证乖乖就范。
“军爷,息怒!”
“柴给你,俺们不要了!”
牛皋见状,忙将肩头扛着的柴火放了下来,并且示意岳云等人往后退去。
既然形势如此,那只能另想办法在进城了。
“冯都头,怎么回事?”
“城门口何故如此骚乱?”
这时,一队兵马自城内开来,领头那位身材高大的将官,显然是注意到了城门口的动静。
那冯都头见了来人,立刻让手下收了长枪,一路小跑的来到了那将官跟前,恭敬禀报道:“统制,不过是些许小事,卑职马上便可处理妥当。”
这统制姓洪名七,原是河北绿林中人,数年前带着几百人马投奔了伪齐刘豫,手上本事了得,为了又是豪爽重义得性子,在军中可是了不得的奢遮人物,也唯有天王李成,勉强能够压制一二。
“嗯!”洪七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刘国主要办灯会,你们可都仔细着点,莫要惹事!”
“洪统制,俺们明白,绝对不会出岔子!”冯都头点头哈腰应道,“统制,你这是要出城?”
“嗯!今日正好与汪相公吃酒,打些野味好下酒!”
洪七应了一声,策马便走。
待路过牛皋等人身旁时,洪七突然停下了脚步,马鞭遥指着城内道:“刚才我来时,翠云楼内恰好缺些柴火,你让他们把这柴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