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颜没立的催促下,金军不管不顾,一路杀到了和尚原下。
“攻山!”
“拿下和尚原,本万户保他一个世袭的猛安!”
完颜没立开出了重赏,金军于路上消磨的士气,顿时又迅速的恢复了过来。
自古以来军中皆以斩将、夺旗、先登、陷阵这四样军功最为重。
但,件件都是九死一生之事!
可哪怕名知必死,军中也有无数悍卒前赴后继,愿意搏一搏富贵!
金军披甲执盾自原下气势汹汹而来,原上的守军不由一阵慌乱。
这些原上的守军,都是从富平退下来的溃兵,在他们脑海中早就留下了金军凶猛敢战、能战的形象。
此刻原下金军大举进攻,竟是还未近身厮杀,就让守军乱了。
“不要怕!”
“我们凭险而立,自上而下,此战金军必败!”
和尚原的守将吴玠于阵前往来奔走,大声激励着部下。
“经略使,金军已近!”
“多少步?”吴玠沉声问道。
“金军已至一百五十步!”
“稳住阵脚,我若不放箭,驻队不得放箭,违令者斩!”
吴玠说罢,抄起一只强弓,便站到了阵前。
吴玠手下皆是收拢而来的溃兵,军心士气尽失,若是自己这个主将还不以身作则,又怎么挡得住金军。
果然,和尚原上守军见自家主将如此勇敢,军心瞬间安定了不少。
吴玠立于阵前,持弓望着原下缓缓逼近的金军。
金军本来严整的军阵,因为复杂的地形,开始逐渐变得稀稀落落。
哪怕领军的猛安已是尽力的去调整,但和尚原上复杂的地形,让金军的军阵根本就施展不开。
眼开金军前排已是进入射程,吴玠猛的拉开硬弓,一箭就朝着下方射去,“驻队强弓先发,神臂弓暂缓!”
随着吴玠话落,和尚原上一阵弓弦响动,一阵密密麻麻的箭矢好似一片乌云,朝着行进中的金军便射了过去。
吴玠口中所谓的驻队,指的就是阵脚兵,目的是压住阵脚、稳住军阵,不让敌人的前锋队冲过来。
一般大军的阵脚兵,皆是装备长枪、大刀,携带盾牌,甚至还有备下防止骑兵冲阵的拒马。
但,西军新败于富平,全军上下哪里还有心气与金军浪战。
吴玠退而求其次,选强弓硬弩做了驻队,远用强弓,近则硬弩。
此也是无奈之举。
“神臂弓!”
吴玠连发数箭后,神臂弓也出动了。
神臂弓可是大赵的军国重器,百步之外亦可洞穿重札!
神臂弓一加入,进攻中的金军遂不及防,犹如麦子般的被成片放倒。
光挨打不能还手,哪怕是以耐苦战而成明的金军,也是扛不住了。
在硬吃了几波箭雨后,金军纷纷飞也似的逃了回去。
“金军撤了?”
“胜了!”
“我们胜了!”
和尚原上,赵军大声的欢呼着。
吴玠亦是跟着长长的松了口气,第一波金军的进攻总算是扛过去了!
和尚原下。
完颜没立愤怒的用马鞭抽打着逃回来的金军溃兵。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丢尽了俺们女真人的脸面!”
几个领军的猛安也不敢躲闪,直挺挺的挨着鞭子。
待完颜没立发泄了一阵后,乌鲁、折合二将双双上前请战道,“没立,莫要生气,趁着天色尚早,下一回让我们冲一阵吧!”
没立、乌鲁、折合三将地位相当,但完颜没立乃是完颜家宗室出身,三将中隐隐以他为首。
“好!”
“两位将军,你们先轮番上,俺给你们压阵!”
完颜没立当即点头应许了下来。
乌鲁与折合商量了一番后,乌鲁领着本部兵马就朝着和尚原攻去。
不过,哪怕他拼尽全力,也只是多前进了几步便败下阵来。
“这回换俺来!”
折合从旁边亲卫手中抢过一面铁盾,双手持盾,口衔刀子,一马当先朝着和尚原杀去。
折合所部见主将如此勇猛,顿时军心暴涨。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和尚原上强弓劲弩,箭如雨下,硬是没让折合摸到边儿。
但,折合比前两回的金军还是要强上一些的,至少将战线推进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与吴玠遥遥相望。
可付代价就是折合本人中了一箭,在亲卫的掩护下,退回了和尚原下。
“没立,天色已晚,不如俺们撤军吧!”
折合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便来见完颜没立。
边上,乌鲁亦是应声道:“那和尚原地势险恶,守军又多备强弓硬弩,俺们实在没有办法近身,不如先行撤退,待来日再战!”
完颜没立闻言,立时皱起了眉头,“两位将军要撤便撤,俺是定要攻上一回的!”
乌鲁与折合二将苦劝无果,也只得安排本部人马暂且歇息了。
完颜没立这次亲自出马,他吸取了前几回的教训,将全军的盾牌都集中在了一处。
在他想来,那和尚原上的汉儿不过是仗着强弓硬弩罢了,等到近前厮杀,必然是不堪一击的!
完颜没立参军之时,女真人已度过了最艰苦的时刻,正是拳打大辽,脚踢大赵,拔剑四顾天下尽无敌手。
这时的女真人,全都充满了一股莫名的自信。
俺们女真天下无敌!
完颜没立领兵亲自上阵后,立刻便体会到了乌鲁与折合的感受。
在他进入赵军的射程后,和尚原上的箭矢就从未停歇过。
他们这些金人,就如同活靶子般被一一点名。
完颜没立每前进一步,那盾牌上便会传来阵阵闷响。
空中箭矢飞舞,四周不时响起同伴的哀嚎。
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处境,让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便是完颜没立自己都快扛不住了!
“冲上去!”
“汉儿都是软蛋!”
“只要拼刀子,俺们定可以打垮了这帮废物!”
“俺若不退,谁敢退,定斩不饶!”
“第一个冲上去的,不论生死,俺都保他一个世袭的猛安!”
完颜没立声嘶底里的吼着,到了最后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喊的是什么。
在挨过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后,金军总算是拉进了与赵军的距离。
一些擅射的金军已是抄起背负的长弓,与原上的守军开始了对射。
“好!”
“杀上去!”
“此战,俺们必胜!”
完颜没立大声吼着,看着前排皆是弓弩手的赵军,他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