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忒里正自懊恼,抬头便见水面数十条大船踏浪而来。
随着,大船越来越近,完颜忒里不由眼前一亮,推开自家护卫,朝着水面招手道,“鹘拔鲁,快把你的船靠过来,那汉人的郡王跑湖里面去了!”
“好!”
浦察鹘拔鲁知道完颜忒里是想要争功,但还是应了一声,指挥手下将船往岸上靠拢。
浦察鹘拔鲁可是东路军三巨头完颜挞懒的女婿,背后有人的存在,自是无须介意区区微末功劳。
毕竟大赵正牌的皇帝、王爷他们都捉了不知多少。
在一通忙活之后,金军的船队勉强靠了岸。
完颜忒里留下几个谋克看管战马,就急不可耐的带着手下上了船,“鹘拔鲁,那汉人郡王往那边跑了,快开船!”
在金军士卒的吆喝下,那几十条大船,掉头便往梁山泊内驶去。
在湖内行了许久,就在完颜忒里暗暗心焦时,一个金军的瞭望手,忽然指着远处道,“船!那边有船!”
完颜忒里闻言望去,果然湖面上有数十条小船,当先那船上立着两面大旗十分显眼。
“哈,定是那些汉人想不到俺们敢追进湖里,这才跑得不远!”完颜忒里心头狂喜,“鹘拔鲁,真是上天都要让俺们立此大功!”
“忒里,这些汉人把俺们引诱到这湖里面,莫非是有埋伏?”浦察鹘拔鲁皱眉看着不远处的几十条小船。
“怕什么!俺们女真儿郎可不止会使弓箭,便是鱼叉也用的顺手!”完颜忒里大笑着说道,“这汉人的王爷恐怕是打错了主意!”
“也是!”浦察鹘拔鲁想了想,随即赞同道。
女真人是渔猎民族,也是在水上讨生活的,自然不惧水战!
“俺们船大,真要出什么事情,到时候直接碾过去,俺就不信那些小船能拦得住俺们的去路!”完颜忒里拍着船弦,又补充道。
此时,浦察鹘拔鲁再无疑惑,指挥手下船队加快速度往前追去。
那汉人的靠山郡王即便真有埋伏兵马,正面交手女真儿郎也不怕他!
“王爷,金狗追过来了!”阮二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忙向张平安问道:“可要加快速度!”
“阮二哥不急,拖着他们便是!另外张荣那边可曾联系过了?”张平安独立船头,身旁两杆大旗随风猎猎作响。
“小五、小七早就让人通知了那厮。便是他不来,按王爷的计策,我们兄弟也能败那些金狗一场!”阮二撑着竹篙,脚下小船飞快,一马当先行驶在船队的最前头。
若非阮二事先得了张平安的吩咐,那金军的大船哪里跟得上他们。
后方,任凭浦察鹘拔鲁与完颜忒里不住的催促,金军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只能遥遥坠在张平安船队的后头,看着对方越来越远。
两只船队就这么在梁山泊内,一追一逃,直至天色将晚。
大船上,完颜忒里忽然惊喜的发现前面的小船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定是累了,快追上去!”完颜忒里不由再次催促手下。
自家这边都是大船,多少人轮流操船都累得够呛,前面那些小船定是扛不住了!
在完颜忒里的催促下,金军的大船瞬间又加快了几分速度,眼看就要追上。
阮二突然打了一个呼哨,手中竹篙往下用力一点,脚下小船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旁边一处水汊就钻了进去。
周围那些小船见状,亦是跟着纷纷驶进了水汊里。
浦察鹘拔鲁望着眼前白茫茫的芦苇荡,不禁犹豫了。
可万户完颜忒里却不愿到手的鸭子飞了,直接下令继续追击。
大船驶出不远,浦察鹘拔鲁与完颜忒里便看到前面那伙汉儿弃了舟船,上了岸。
原来这条水汊成凹字形,两侧皆是芦苇荡,内里一块小滩,行道尽头却是一条绝路。
梁山泊内部方圆八百里,纵横河港一千条,但这种地势也是不多见的!
浦察鹘拔鲁与完颜忒里自然不会知晓。
二人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两杆大旗渐行渐远。
“该死!就差一点!”
完颜忒里不甘心的一拳砸在船弦上。
“万户,我们后面有船来了!”金兵的瞭望手指着船后道。
浦察鹘拔鲁与完颜忒里同时回头,果然在来路上冒出了几十条小船。
当先的船头立着一条大汉,那人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旁插着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
却是阮五领着人一早就侯在了边上,这时正好杀出。
阮五摇着小船,口中高声唱道。
“爷爷生在石碣村,
禀性生来要屠狗,
今日先斩金狗头,
明日再破巨野城,
英雄不会读诗书,
只在梁山泊里住,
虽然生得泼皮身,
杀狗原来不杀人!”
“那汉人在唱什么?”浦察鹘拔鲁紧锁着眉头向边上的人问道。
“别管他们,开船撞过去,撞死他们!”完颜忒里恶狠狠的说道。
阮五看着气势汹汹扑来的金军大船,轻蔑一笑,转身便跳下了水。
随着阮五入水,周围便不断响起了“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紧接着一团火苗就在阮五的小船上燃起,那小船瞬间就化作了一团移动的大火球。
这一下好似产生了连锁反应,所有的小船接二连三的冒起了火光。
在团团火光之中,几十个移动的大火球顺着水流就飘向了金军。
“掉头!快掉头,回去!”
“冲出去,不能回头!”
金军船队乱做了一团。
“砰……”
一枚大火球终于和一艘金军的大船撞在了一处,金军的大船上立刻燃起了大火。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旺,船上的金兵疯了一样的跳到了水中。
但,金军身上都穿着沉重的铠甲,在水中不过扑腾了几下,随即便沉入了水底。
然而,更让金军绝望的是那水汊的出口处,又冒出了几十条着火的小船来。
“晚了!”
“冲不出去了!”
“回头!快回头!”
浦察鹘拔鲁惊恐的看着一团团的火球,朝着自己扑来,立刻下令大船重新冲回了水汊内。
前方是绝路!
但,浦察鹘拔鲁这时也只能命令船队,先往那小块滩涂上撞去!
待大船搁浅后,金军慌慌张张逃上了滩涂,总算暂时摆脱了火船的危险。
只是金军的大船却是动不了了,而周围全是一片白茫茫的芦苇荡。
他们被困住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剩下的金军缩在巴掌大的地方,瑟瑟发抖。
此时,黑夜里,突然冒出无数的小船。
那船上都点着火把,密密麻麻,犹如天上的繁星。
“爷爷生在天地间
不怕朝廷不怕官
水泊撒下罗天网
乌龟王八罩里边……”
随着粗犷的歌声再次响起,最后汇聚成一阵阵声浪,响彻在天地间。
浦察鹘拔鲁与剩下的金军,面如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