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窈长睫微颤,脑中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抬眼,望着面前浑身紧绷的男人。 难不成周道叙在外面真有人了? 外面动静打断了宿窈思绪,长公主让人传话过去用晚膳。 宿窈起身越过周道叙打算下床。 周道叙摁住她,掌中热意隔着薄衫传来。 她抿唇,目光忍不住朝周道叙看去。 男人身形如山,立在床榻挡住外间烛光,眸间冷肃消融化为柔意。 周道叙心中微动,轻碰了下宿窈眼睫,哑声:“我去给你拿衣裙。” 宿窈低低嗯了一声。 周道叙折返,修长略显粗粝的指尖解着宿窈袍子系扣。 宿窈抓着他手,轻哼:“我自己来。” 周道叙垂目,宿窈肤色极白,连腕掌都白得发光,细白手指攥着,触感软糯,没骨头似的,如藤蔓紧缠着他。 肤色,指节长度大小都差异极大。 周道叙勾了勾唇,“夫人,你慢了。” 话音一落,宿窈袍子就被他解开了。 一身雪肌,比月光都更莹润透白。 周道叙仿若未见,神色平淡,一如往日擦拭他那柄长剑般淡漠,给她换好衣服。 宿窈刚开始想遮挡,但被周道叙拿开手后,她索性就不管了。 心安理得等着周道叙伺候,反正周道叙做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先是心衣,再是长裤衣裙。 宿窈去了梳妆镜前。 周道叙望着那道纤影,凤眸幽深。 明德长公主乃陛下亲姐,同母所出,情谊深厚,当年陛下登基,由长公主夫妇护驾,革除逆党,魄力不输男儿。 长公主府原本与武安侯府相连,中间一道大门打通,前些年里,长公主都独居在公主府内,不过就在半年前,公主府内藏书阁坍塌,陛下大怒,命人整体修缮公主府。 长公主也没回宫住,而是搬到了武安侯府,住在了亡夫曾经住的院子里。 周道叙夫妻俩住的缙云院就在长公主院子不远处。 明德见到二人相携而来,面上浮着淡笑,她容貌保养得当,光彩怡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明德今日一晨便进宫了,方才回府不久。 明德目光在宿窈脸上微定,她移开目光,缓缓一笑,“敬先,今日去兵马司如何?” 敬先,是周道叙的字,由秦王所赐。 周道叙这几年在北地雍州屡立大功,是秦王身边大将。 如今回京,又有长公主亲子身份加持,陛下昨日就亲封周道叙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掌京城防卫。 周道叙向来话少,沉峻的容颜瞧不出别的情绪,他淡声:“有劳母亲惦念,一切尚可。” 闻言,明德也就没再多说。 周道叙相貌轮廓与武安侯极像,父子俩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任是谁瞧了,都觉得像。 前些日子,新调任北地的雍州太守乃是前武安侯旧友,意外见到周道叙后,便察觉异样,写信回京给长公主,一查后得出真相。 昨日一见,这位叱咤半生的长公主当即红了眼。 周道叙不过三岁时便意外走丢了,先是流落常州被富商周家收作义子,后来养母又生了一子。 没过几年周家父母被山贼所杀,家产被嗜赌的周家二叔输光。 周道叙那时不过才十二三岁,带着九岁弟弟来到雍州,一次意外,周道叙被秦王军中相中,一步步做到了秦王身边的三品征西将军一职。 在未见到儿子之前,雍州太守信中对周道叙的夸赞之词太过夸张。 信中所写,相貌英挺,极善谋略,胸有城府,用兵如神,京中无人能出其右。 虽有拍长公主马屁的成分在,但昨日见到真人,才知雍州太守信中无一句虚言。 这些年来,明德吃斋念佛,只盼早日寻得儿子,望他平安长大。 而今一见,明德只觉心疼。 从底层浴血厮杀,十来岁的孩子就要上战场搏命,长成如他父亲一般的大将,其中艰险困楚,无法想象。 明德一笑:“先用膳吧。” 席间,多是明德说话,她没问从前的事,以免惹了儿子忆起往昔不快,她挑了些朝堂政事,话间打量着周道叙神色。 周道叙回复虽简练,但言语破的,一针见血,绝非徒有其表之辈。 长公主满意地笑了。 周道叙始终神色淡淡,注意着宿窈用食,及时为她布菜。 宿窈软声:“够了。” 她抬眸,正好对上长公主含笑的目光。 宿窈悬着的心放平了些。 饭后,夫妻俩便离开了。 明德目送二人背影消失,才进了屋。 明德坐在堂中许久,收起笑意,面容复杂:“与她很像吧。” 吕嬷嬷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原以为说的是郡王爷与先驸马,但见长公主神情异样,这才道:“殿下说的是郡王妃与江家那位?” 明德眼眸微眯,气势顿变。 “殿下,算着年纪,江家那位也差不多二十五六了,咱们郡王妃年幼,才二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