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缙云院。 小桃见宿窈脸色不好,不禁道:“夫人可是又犯头疾了?” 宿窈随意嗯了一声,不止头疾,连腿骨也隐隐泛着疼。 她朝小桃笑了下,“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小桃暗骂自己粗心,没照顾好夫人,连忙去打来热水。 宿窈擦脸和手脚后,身上只留了中衣,便上了床榻,里面被褥是热的。 缙云院与漠北的家一样,每到秋冬,床榻里随时都放着手炉。 小桃立即又端来了药。 宿窈蹙了蹙眉,“现在还不算严重,我睡会应该就没事了。” 宿窈从前受过重伤,身上留下的小毛病多,体质不如别人,稍不注意就会引发身上旧伤。 如今都算好了些,至少从漠北一路回来,宿窈都活蹦乱跳的。 久病成医,宿窈在漠北随府上大夫学过医术,她记性极好,各种草药端详过一遍都记忆深刻,那大夫说宿窈学医天分极高。 今日诊出柏楠子也算是碰巧了。 秦瑶光中的毒,她曾经在漠北见过。 她靠在床上,感觉舒服了些,“敬先有说何时回来吗?” 敬先,是周道叙的字。 小桃摇了摇头。 宿窈嗯声,神色怔怔。 小桃忍不住道:“二太太也真是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我看就连咱们漠北的妇人都比这京城贵妇讲理。” 小桃想说的还有秦老太君,江莫璃。 一个个都欺负郡王妃。 宿窈一笑,“小桃,小心肝气郁结。” 小桃跺了跺脚,“夫人都不生气吗?” 宿窈眼皮微动,她只是不想让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 宿窈如果想不通,就不想了。 她与周道叙才成婚一年,她还想要长命百岁呢。 宿窈蹙了蹙眉,“对了,那事你打听得如何了?” 今晨,宿窈让小桃私下打听秦府昨时的异样。 小桃迟疑道:“郡王妃,奴婢只打听到,武安侯秦峥从前有位友人……” 说是友人,小桃不想污了宿窈耳朵。 小桃说了江令窈的身世,还有当初江令窈与三皇子谋害了秦家的事。 “江令窈被武安侯收留到了一处别院,那时秦峥还未袭爵,只是府上公子,秦峥顶着压力要娶江令窈。结果没想到江令窈竟与三皇子谋害秦家,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秦家家破人亡,唯有秦峥活了下来,后来秦峥将江令窈囚禁了,直到四年前,江令窈意外没了。” “那江莫璃膝下的儿子,便是江令窈所生的。” 小桃咽了咽口水,“郡王妃,还有就是……这江令窈与您生得极像。” 宿窈沉默听完,她蹙了蹙眉,将被子拉到下巴处,软声道:“我知晓了。” 小桃:“小姐,咱们日后还是少与他们接触吧。” 小桃是宿窈曾经在宿家的丫鬟,武艺极高,情急之下就唤了从前的称呼。 宿窈嗯声,缓缓点了下头。 明日是武安侯回京的日子,侯府是主家,要办家宴,一是迎接周道叙夫妻归家,二是庆贺武安侯回京。 屋内燃着安神香,宿窈窝在柔软被褥里,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天黑前,武安侯府外一道身影驾马而归。 周道叙一身黑色劲装翻身下马,他身形极高,面容冷峻,身上带着武将独有的凛冽杀气,眉眼漠然布满压迫感。 往来仆人停步,纷纷低头唤了声郡王爷。 周道叙脚步不停,回了缙云院。 院子是两月前就布置好了的,里面景色宜人,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长公主亲自吩咐工匠精心打理。 长公主爱子,可见一斑。 缙云院里静悄悄的,长公主派来的梁嬷嬷正守在院子里,不禁道:“大公子回来了,可要现在用膳食?” 周道叙沉声,语气简练,“不急。” 梁嬷嬷笑了下,没再多说,也就退下了。 小夫妻俩如今住的是卧房,缙云院里还有另外两间临时住的大厢房,都连着盥室。 …… 宿窈做了个梦,她又梦到有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唤着她娘亲。 宿窈在梦里急得不行,大雾散去,她还是找不到那小女孩的身影。 宿窈连声道:“别走,别走!” 身旁有动静传来,似有人正拍着她肩安抚。 “窈窈……” 宿窈睁开眼,是周道叙回来了。 屋内灯光昏黄,一旁的男人俊脸温和,眼中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宿窈一见到他,就想起昨夜的事,她慢慢朝周道叙轻哼一声,然后转过身对着床内侧。 不想与周道叙说话。 周道叙面色微顿,打量了下她面色,他一下值府里人就传话过来,说了下午府里的事。 周道叙声音放缓:“可用饭了?” 周道叙常年带兵,声音放低时,音色比往日更低哑,话音传到宿窈耳边时,她耳朵总忍不住发热。 成婚一年了,二人都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回京路上,宿窈听妇人谈论,许多无所出的妇人会给夫君纳妾,绵延子嗣。 光凭宿窈一个人,她也生不了啊,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宿窈无所不用其极。 周道叙总能在最后关头忍住。 宿窈盯着床帐,想起昨日无意间听到的长公主问梁嬷嬷的话,旁敲侧击二人子嗣的问题。 宿窈如今十九,周道叙比她还大个八九岁。 别说京城了,这个年纪在漠北,孩子都遍地跑了。 周道叙盯着妻子瓷白乖巧的娇颜,沉声,“以后与侯府的人少来往。” 武安侯府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连公主娘都没要求宿窈,侯府也没人能对她指手画脚。 宿窈整个人都被圈进了被子里,她眼眸黑亮澄澈,信任极了周道叙。 幽幽夜色,周道叙目光渐深,他难以抑制地吻了下宿窈额间,便要退开。 宿窈呢喃一声‘别走’,抓住了周道叙手腕。 周道叙握住她的细臂,目光沉如深渊,“窈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