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知府是个年约三十大肚便便的。 现下正值用膳的时辰,他正坐在饭厅内,身边还有两个美妾一左一右的伺候他用膳。 这会儿瞧见他动怒,身着青衣的女子娇娇软软的权威道“老爷,什么事儿都比不上您用膳重要,那劳什子的御史来了就来了,何必去管他?” 闻言汤志成肥厚的嘴唇微动,一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神不善。 “啪!!!” 他抬手一记耳光将身边的青衣女子扇倒在地。 “本官如何做事需要你来插嘴?” 见状,另一边身着红衣的美妾被吓得不轻,面色惨白的站起身站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人,那咱们?” 前来启禀的师爷似乎早就对这场面见怪不怪。 “走,去瞧瞧他们都下榻在何处,到底是个皇子,若是怠慢的狠了,怕是对咱们不利!” 按理来说,巡防御史下江南,他这个知府理应将人迎进府衙下榻的,但现今的渝州府衙,俨然已经成了他的私宅。 不仅是正室夫人,后院里的小妾姨娘更是不计其数,且那些府衙里的衙差等等,也几乎都被他让得宠的姨娘家中兄弟填补了上去。 “传令下去,近日让他们都皮子紧着些,别让人察觉出来!” 汤志成指的是什么师爷自然明白,“是,小的这就让人吩咐下去。” 渝州城作为江南最大的州府,却是只有两个城门,景洛他们一行人乃是从南城门进入,而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也应该下榻至渝州府衙,可景洛看着那将士将他们一路带到城中最繁华的街市时,心中便明白这是不打算让他们去府衙了。 “咱们去不去渝州府衙?”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并非渝州,是以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无碍,皖城形势不等人,今夜便在客栈休息一晚,让人置办些所需口粮明日便离开!” 渝州的知府敢这么做便足以说明贪污一案他是脱不了关系,可眼下他们压根就没时间将人给收拾了,反正一时半会他们也不会离开江南,倒不如先将皖城局势控制住,再来秋后算账不迟! “那行!” 景洛点头应下,随即叫来络腮胡说了几句,便让他负责传讯下去。 也是络腮胡跟过来,景洛才明白为何沈延之会答应让他跟着自己一道过来,别看他模样粗犷说话大大咧咧的,但做起事来却是个极为有条理且又心细的。 这一路上几乎只要景洛刚有想法,络腮胡下一步便能猜出他要做什么。 随之便会一路盯着人吩咐下去,几乎为景洛省去不少功夫。 他们这一行人数众多,一路上舟车劳顿也的确辛苦,能在客栈里休息一晚也能稍微缓解一下疲乏,所以通知下去后,所有人脸上都难得展露笑意。 前面带路的将士不知和客栈说了些什么,居然是大手笔的将整间客栈都包下来,里头还有些居住的人也一个个都被赶了出来,得知此消息的赵渊面露愠色。 “守城将士都能如此,足以见得他们鱼肉百姓起来是丝毫不会手软!” 景洛同样一脸愤怒! 古往今来,就是因为这些蛀虫才害的百姓流离失所! “殿下,越往皖城去路上的流民就越多,且方才外出采买的人回来说,如今渝州城里的粮价贵的吓人,他实在拿不准所以这才回来询问到底该不该买!” 说话的是陆斐,一路采买等都是由他负责。 “粮价不是一直都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渝州城如今到底是何价格?” 听见陆斐的话,所有人心底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靠近江南之前,沿途虽然因为江南粮食短缺价格稍有浮动之外,但好歹还在个合理的范围内。 “从前一斗精米三十文,一路行来虽然涨到了百文,但还算是合理,可渝州城的精米,却是高达一两银子一斗。 就连糙米也已经是一斗要价五百文,若是买下来要花费的银子实在太多,外出采买的人实在拿不准,这才空手而回!” “好大的胆子!!!” 赵渊怒而拍桌! 景洛也同样愤怒道“穷困贫苦的人家一年还不知可能攒下一两银子,他这是一斗米就要花去一年的辛苦所得,怪不得沿途的流民如此之多,甚至到了拦路强抢的地步,原来都是被这些个贪官逼的!” “叩叩!!!” 他们几人是在楼上的厢房内商议,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大人,渝州知府求见!” 闻言几人顿时面面相觑,渝州知府? “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楼梯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多会儿汤志成便出现在屋内,他笑着同坐在席间的两位一一见礼。 “下官参见二皇子,参见景大人!” 虽然知府是四品官,比景洛原来的六品要高出不少,但他现下乃是巡防御史,便是代表了圣上出行,所以无论大小官员此刻见着他都是要自称一句下官的。 汤志成早就得知了御史是国公府的人,本来还以为是和景国公一般是个铁血汉子,这会儿瞧见景洛心底满是不屑。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还不是被自己玩的团团转? 再看向二皇子时,他虽然心有忌惮,可看着两个分外年轻的面孔,他那点子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下官一得知两位进了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眼下正是用膳的时辰,不若下官做东,好好替二皇子和景大人接风洗尘?” 听见这人的话,赵渊和景洛都是蹙起眉头。 治下的百姓眼看着连米面都买不起,大多流落在外啃树皮了,他堂堂知府不想着如何去解决,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吃下去? 怪不得长的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想来那些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几乎都被他给贪了! “汤志成?” 赵渊眉目都透着狠厉。 闻言汤志成心知这是要找理由发作了,慌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殿下,下官在!” 他面上虽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但眼底都讥诮却昭示了他压根一点儿都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