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妍被宋伊的神色吓的一颤,还未开口,凤霄视线就带着杀气瞥过来:“本侯不知,内子如何不孝?不如萧夫人详细说说。” 宋伊一把将人推开,冲着凤霄直认错:“侯爷,妍儿痛失幼子,心智不稳,胡言乱语也是有的,您如今也是做爹的,望您顾虑为人父母的心情,高抬贵手,饶了她吧!” “娘!你做什么推我?” 姚静妍支起身子,抽出帕子拭去掌心灰尘,微微愠怒道:“侯爷不过问两句,你怕什么?” 说罢抬头仰望凤霄,道:“侯爷既然问了,臣妇也不敢不答,我这妹妹从前在姚家时,装作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事事都排在最后,任谁都说是好性子的人。” “可您瞧,就这般好性子的人,嫁给您,成了侯夫人,得了诰命之后,立马就端出侯夫人的架子来,莫说是我,就是我母亲几次三番上门,都没给过好脸,您说,她这是不是不孝?” 宋伊没将人拦住,颓丧不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中用了,说什么也不中用了! 姚宏翰眸中也是划过一丝痛惜,今日之后,妍儿怕是再没好过的日子。 贾平坐在主审官的位置上,只恨不得堵了自己耳朵才算完,这种事,是他能听得吗? 怪好的模样,只可惜没什么脑子,这样的娇嫩的小姐,进了他京兆尹的大牢,也不知能撑几日? 凤霄神色愈发淡漠,气定神闲道:“还有呢?继续。” 姚静妍此时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注意到公堂上诡异的安静,道:“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恶的是,她在凤家满月宴上,竟公然给母亲难堪,明明是一家人,动不动就说日后不必来往这种话,您说,她还配做人子吗?” “臣妇之子,虽说身份不如她孩子尊贵,但到底是她亲外甥,多狠毒的心肠,明面上心慈赠药,暗中不知给了什么劳什子,臣妇吃了,就没有一日好的。” “胡说!你胡说!” 张院判佝偻着身子冲上公堂,道:“老夫的药,虽说没有回春丹药效那般立竿见影,但也有其七八分功效,你这般说,老夫不服!” 若说这回被谣言牵连之人,除了姚静姝,再就是张院判。 费尽心血研制出的东西,被旁人说成害人毒物,张院判已然好几夜睡不安生。 听闻姚尚书将夫人长女告上公堂,才觉着事情或有隐情,立时赶来,就碰上这一幕,叫他如何忍得住? 姚静妍被突然冲上公堂的老头吓一跳,见人发冠散乱,心道或许是个庸医也未可知。 心思一转,嗤笑道:“这话怎么说?难道开酒坊的会说自家的酒不好?厨子会说自己做的饭菜不香?你们做大夫的,自然都道自己医术好,多是什么灵丹妙药,不吃进肚子,谁知晓是不是真的!” 张院判一生醉心医术,哪里遇过这种事,指着姚静妍半晌说不出一个字,眼看就要气晕过去。 凤霄眼疾手快,将人扶住,道:“萧夫人这般说也有道理,想必当日那药也并未用完,拿来一瞧便知。” 张院判缓过一口气,不住点头:“对!拿来,拿来便知!” “拿就拿!” 左右她儿子已经没了,想来那药也没什么可取之处。 姚静妍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被贾平拦住:“公堂之上,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要拿证物,本官有的是人!” 姚静妍只能重新跪下,贾平立刻叫人跟着丹红去拿东西,知道今日之事马虎不得,再三嘱咐快去快回。 待人走后,贾平终于寻到机会同凤霄说话,起身殷勤道:“侯爷日理万机,不如后堂歇息片刻,待人回来,再来不迟。” 凤霄半分面子不肯给:“本侯在这便好,贾大人请自便。” 贾平讪讪坐回堂上,这煞神不走,他如何敢自便? 姚宏翰同宋伊莫名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出绝望,撇开脸,各自沉默。 姚静妍这才发觉气氛不对,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态发展,她已无法控制。 公堂一度鸦雀无声,贾平审了那么多案件,从没有这般不自在。 好在萧家离得不远,二人动作又迅速,很快便将东西拿来。 丹红跪着将瓷瓶呈上,道:“回大人,这便是侯夫人赠与我家奶奶的药,生产时用过一丸,如今还剩四丸,都在这了。” 贾平点头,待衙役立刻接过瓷瓶,递上去。 打开嗅了嗅,只有淡淡的中药味,倒出后,药味散开,逐渐浓郁,贾平瞧不出个所以然,叫人把东西给张院判:“张院判,您瞧瞧,这药丸,是否出自您手?” 张院判接过,只一眼,便肯定道:“正是。” 贾平略想片刻,道:“如今堂上,只有你一人精通医术,不知张院判可介意本官寻几个大夫来,一同瞧瞧。” 张院判坦然道:“那是自然,这药原本便是为了造福百姓,只是未来得及面世,就传出这等谣言,当真是可惜。” 凤霄神色微动,对着身旁的明毅吩咐几句,明毅领命退下。 又等些许时候,贾平寻的大夫陆续抵达,一同来的,还有葛神医同太医院刘院使,加上贾平寻来的,统共八人。 张院判见刘院使亲自到场,上前拱手道:“烦劳院使大人亲自来一趟,下官愧疚难当。” 刘院使官大一级,同张院判是同僚,也是对手,时常因一味药方争得面红耳赤。 时间久了,倒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今日凤霄派人去请,没推辞就来了。 “这个时候,就别见外了!” 刘院使肃着脸应了声,大步跨上公堂。 葛神医懒洋洋跟在他身后,半个眼神没给凤霄。 贾平纵是在眼拙,如今也能看出凤霄意图,斟酌片刻后,将四颗药丸一分为二,正好没人半颗。 命人抬来八张小案,置于公堂之上,道:“为保公正,望各位细细查看这药丸,若探出其功效,不必出声,写下便是。” 众人皆应是,葛老同刘院使也各自捻起药丸,一看,二嗅,三尝,心中已有数,执笔书写。 约莫半刻钟后,众人皆已停笔。 贾平忍下一个哈欠,道:“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