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霄点头:“自回京以来,圣上从未提过安置伤兵,我每每上奏,户部便借口国库空虚,只能将人暂且安置在京外庄子,费用先从府上支用。” 姚静姝道:“夫君做的对,毕竟跟随一场,不能叫人寒心,只是这样,怕不是长久之计。” 上过战场的都是铁血男儿,如今叫他们闲在那里混吃等死,怕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凤霄想起明涛传来的信,眉头紧蹙,道:“的确,我今日才收到信,说有几个性子刚烈的,昨日欲自裁被救下。” “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姚静姝将凤霄用过的帕子放在铜盆中洗净晾好,缓缓道:“夫君与其这般养着,不若替他们谋个生计,人自给自足了,对往后的日子才有盼头。” 凤霄不是没往这方想,叹道:“没那么容易,有人断腿断手,有人眼睛失明,且伤兵数量多,要想一次安排妥当,实属不易。” 姚静姝思索一番,道:“妾身倒有个法子,待我将府中之事安排妥当,制个章程出来。” 凤霄点头,道:“府中之事可还顺利?若有什么你不便说的,便告诉我,我去说。” “夫君不必担心,若有需要的时候,妾身少不了要劳烦。” 午饭后,姚静姝正要将管事婆子都唤来,就听着院中吵嚷起来:“大太太,您别跑了!快回来!” “哐啷”一声,凤大太太已经推开门冲了进来:“信呢?信在哪?信呢?” 她像无头苍蝇般在屋中乱撞一通,看见主桌上高高垒起的账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母亲!” 姚静姝来不及阻拦,凤大太太已经将桌上账本尽数扫落在地:“信呢!快给我!侯爷的信呢?” 香草追进来看到这副样子,赶紧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账本,只是她这样一来,便把地上的账本弄乱了个彻底。 兰芝惊呼道:“我家奶奶才整理好的账本!” 姚静姝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却无暇理会,道:“先别管了!” 她顾不上满地狼藉,上前安抚道:“母亲别急,信在夫君书房,夫君看完就就差人给您送过去,咱们现在回沉香阁等着可好?” 多日相处,凤大太太已认得姚静姝,听她这么说,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说真的?啊?” 姚静姝见她眼眶已经通红,温声道:“当然了,走,我们现在就回沉香阁等着。” 凤大太太在她的搀扶下慢慢朝外走去,经过兰心的时候,姚静姝吩咐:“去问二爷,侯爷的来信他看完了没,若完了,赶紧送来沉香阁,母亲等着呢!” 兰心立刻应声去书房报信,姚静姝刚把凤大太太收拾妥当,凤霄就从门外进来,手中当真捏着一封家书。 凤大太太见到信,一把抢过去,迫不及待打开看了眼,脸上扬起喜色:“是侯爷,是侯爷的笔迹!”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反复摩挲,像是捧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姚静姝心酸之余,还有些纳罕,凤霄低声解释道:“父亲笔迹,我尚能模仿两分。” 姚静姝点头,道:“不论怎么说,对母亲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凤霄道:“只是这样一来,你这几日的操劳,就白费了。” 姚静姝道:“无妨,已经整理过一次,第二次,总不会比第一次更难。” 说着,她眼神蓦的看向香草:“你说是不是?香草。” 香草没想到会突然被提名,扑通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懂二奶奶在说什么,没看好大太太是奴婢失职,请二奶奶责罚。” 凤霄看了眼香草,就知道今日这事另有内情,转头问姚静姝:“可要我帮你审审?” 姚静姝看着他,突然想起凤老太君之前所说“男人生来就是为了给女人撑起一片天地”这句话。 看她突然愣在原地,凤霄又抬高声音问了一次。 姚静姝回过神,耳尖泛红道:“不必,我已然猜到大概,若处理不了,再劳烦夫君。” 既然她能处理,凤霄也没多问,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认真道:“夫人若身子不适,叫府医来看看,你脸色有点不对,别是发了热症。” 姚静姝只觉脸都要烧了起来,胡乱应了声将人打发走,香草跪在地上,冷汗几乎将后背打湿。 姚静姝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说与不说都无妨,不用猜,我也知道是何人指使,不过,你就没想过,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下场吗?” 香草脸色灰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求饶:“二奶奶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二奶奶开恩!奴婢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姚静姝淡淡道:“你有天大的苦衷也不是我造成的,你是沉香阁的丫头,我是如今凤府的掌家人,你有苦衷不来跟我说,反倒被有心人利用,现在对着我说你的苦衷,你可有想过旁人的苦衷?” 凤府账本多而杂,整理出来并不容易,如今被全部打乱重理,必会耽误不少事情,那二房本就等着看笑话,少不得要拿这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