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凰忽然伸出手指头,一个个按下去,偏头一笑。 “那可太多了。我师尊,师兄,张涉川,芙蓉,棠梨,映雪……” 末了,对简羽笑了笑,眼中似有日月星辰:“还有你呢。” 这位少年一路走来活得很不容易,她不愿他再经历那般苦楚了。 简羽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一抹可疑的红色爬上耳廓。 他试探性地问了句:“那星言呢?” 祁凰闻言,笑意顿时僵在脸上,眼皮下意识跳了三跳。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一听到这名字,祁凰便想起那晚撒酒疯吃人豆腐一事。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她了。 祁凰见简羽不依不饶,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于是揶揄道。 “他自己就能活得很好,用不着我守护。” 这话不假,堂堂上古神君,用得着她来守护么? 接下来的一路上,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除了兜里的不白没心没肺地打起呼噜来,再没有旁的声响。 很快,祥云便带着二人降落于地。 不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遥望四周,迷迷糊糊道。 “祁祁,日月神潭呢?” 祁凰指了指眼前一口不起眼的古井。 “这就是日月神潭的入口。” 不白撇撇嘴,这还是上古界遗址呢,怎么看起来小气吧啦的。 井口不大,只能同时通过一人。 祁凰掏出灵渠珠递给简羽,嘱咐了几句,二人便动身潜入潭中。 穿过狭窄幽暗的井道,便见潭水沸腾,自动分出两条狭长的隔水甬道。 她与简羽对视一眼,调用起传音入密。 “我左你右,切记小心!” 简羽点点头,忽然伸手,在她额间轻轻一点,转身没入甬道中。 祁凰亦是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漫游在黑暗中,像替游魂引路的鬼差。 整条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不时好似有水浪拍打的声响外,什么都看不清。 甬道外传来阵阵鸟鸣,似乎还夹杂着人声,七零八落的,像是谁咿咿呀呀地在唱戏。 “种福得福得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兰岚将手中的绢灯抬起。 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存在。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循着人声慢慢走去。 渐渐地,路的两边拖出河灯一样的小烛光,开满深红色的彼岸花。 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衣身影立于甬道尽头。 她转过头来,是位年方二八的少女,笑意明媚如暖阳,问道。 “三千年了,是吗?” 祁凰不明所以地走近些:“什么三千年?” “距离神界覆亡,已经过去三千年了?” 祁凰点点头。 心中猜测这人的身份,大约就是那上古神兽莜莜。 传闻其身形似马,眼睛如羊,头上长有四角,叫声如狗,如今看这少女清秀的模样,半点不像传闻中所言。 莜莜轻抚脚下的青砖黛瓦,勾唇一笑。 “三千年过去,神君也该现世了。” 提起这人,祁凰下意识蜷起手指,呼吸一滞。 半晌,才缓缓开口,轻声道:“是。” 莜莜的坐姿松散,墨发落于额前,此时低着头,眉眼不清。 看上去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她轻声问了句:“是星言神君?” 祁凰没有否认,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莜莜在这不见天日的日月神潭下,已经守了三千年之久,从未踏足外界一步。 为何一提到幸存的神君,她立时就知道是星言? 莜莜蓦然抬头,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灼灼眸光仿佛要把人看穿。 “原是不知道的,一见到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我?” 祁凰上下扫视一圈,确认这甬道中除了莜莜与她再无旁人,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道:“与我何干?” 莜莜略一歪头,好看的榴唇抿成一道直线。 若不是星言,当年混沌大劫,所有神君的魂魄都散得一干二净了,她又怎么还能活过来呢? 这世间除了星言,又还有哪个疯子,能以命为契,强行扭转天道,以魂器替她织魂结魄? 可惜她从前的主人,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重现世间了。 祁凰见莜莜不说话,拢了拢衣袖,对她轻轻一礼,准备先把正事给办了。 “在下此番踏足贵地,是想借泠塬水珠一用。” 莜莜靠着甬道墙壁,不紧不慢地抬眼将望过来,美目流盼,摄人心魄。 “我这里上古神器不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走的。” 祁凰将承影剑横亘在身前,轻笑道:“据说打赢你就可以了。” 莜莜生性好战,喜争斗,传闻进日月神潭者,只要陪她打架打高兴了,便能任取其中一样神器。 如今虽是灵力与真气均被此地封印,但祁凰自认体术不错,未尝不可与之一战。 莜莜起身倚着墙壁,声音忽而沉静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