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觉得,是他想多了。 她跟那个男人有十年的情意,他亲眼看到过他们在一起时的样子。 她一见到他,眼中神采飞扬,忘乎所以,满脸都是爱慕、依恋和信赖。 即便离的很远,他也能感受到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甜蜜。 而自己与她定情尚不足两个月。 她面对自己时,大多数时候都从容、平静,偶尔玩闹尽兴,她的眼中也只是笑意多过情意。 她从来都没有用过那样爱慕、依赖的眼神看过他。 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可以胜过那个男人。 更不会天真的以为,她会为了他放弃那个男人。 恰在此时,有一名内侍进来,他认得此人,是绵安宫的人。 “奴婢叩见陛下。” “何事?” “回陛下,娘娘差奴婢来传话,想请陛下今日早些去用晚膳。” 听了他的话,齐民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瞬间一股眩晕感袭来,让他险些坐不稳,他的手紧紧抓着桌面,手指几乎将金丝楠木的桌子捏碎。 内侍跪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听到答复,忍不住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只见皇帝低垂着眉眼,面色阴沉,似痛苦不堪,又似蕴藏着隐隐怒意。 彻骨的寒意向他袭来,内侍心中一紧,暗恼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碰上陛下心情不佳,可别迁怒他才好。 他正在心中虔诚的恳求满天神佛保佑,就听上首的皇帝道: “你回去,就说朕这里政务繁忙,不去用膳了。” “.......遵旨。” 内侍松了一口气,恭敬的起身退出去了。 听到回禀,阮绵惊诧,没听说朝堂发生什么大事啊! 怎么会这么忙? 想到那厮已经不是从前的纨绔,而是担负重责的一国之君,阮绵莫名有些心疼。 “绿茉,将所有膳食装进食盒。” 再忙也要吃饭才行,既然他腾不出空过来,她便给他送过去。 “是。” 绿茉安排宫人拎来几个食盒,将一碟碟美味佳肴装了进去。 十六收到消息,赶忙向齐民瞻禀告:“陛下,娘娘朝御书房来了,还着人拎了食盒。” 齐民瞻正在殿前的空地上练剑,闻言一顿。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长长叹了口气,他收回剑,转身回殿中。 阮绵来到御书房,见他并未在御案前处理公务,而是坐在一旁喝茶。 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中衣,白皙的面颊微微泛红,额间尚有几颗晶莹的汗珠,他身旁随意的立了把剑,知他应是刚刚练剑了。 见到她,他并没有素日的喜悦和热情,只定定的看着她。 他看到了她眼里淡淡的疑惑,和藏不住的欢喜。 很快就要奔赴心中所爱,所以喜不自胜吗? 他心中酸涩不已。 他的死缠烂打,才换来了这两个月的甜蜜。 他一遍一遍问自己,若她执意要离开,他能狠下心阻止她吗? 答案是,不能。 两个月前,他狠不下这份心,如今他依旧狠不下。 他舍不得看她伤心难过,更没有理由阻止她找回原本就属于她的幸福和快乐。 罢了,就当过去的两个月是一场梦吧! 现在梦醒,她该同他告别了。 “怕你忙过头,忘记吃饭,特意给你送过来了。忙完了吗?快过来吃。我蒸了花卷,还有你喜欢的虾肉鲜包。” 阮绵并没有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命人将食盒摆到一边,她将里面的菜肴一碟碟端出来,放到桌子上。 齐民瞻没有动,放下茶盏,看向她:“不必忙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说什么? 阮绵蹙眉,这才侧头打量他。 只见他眼圈通红,水光盈盈,充满了难过和不舍。 模样十分惹人心疼、怜爱。 “你怎么了?” 阮绵放下食盒,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他凝视着放在心上六年的女子,缓缓道: “数日前,当我得知他们和离,便千方百计阻止这消息传到绵安宫,传到你的耳朵里。 我想着,等我们之间的感情再深一些,甚至等有了孩子,你不会再轻易想离开,再告诉你。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知晓了......” 闭了闭眼,他艰涩道:“我成全你们。” 阮绵目瞪口呆。 所以,这厮不去绵安宫用膳,是因为这? 以为她要离开? 这厮脑袋里,到底上演了一场怎样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大戏? “这么干脆?不挽留一下吗?”阮绵忍不住掩唇一笑。 不明白她笑什么,齐民瞻垂眸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那个温雅如玉的男人,即便同那么多身着绯色官袍的臣子站在下方,还是那么显眼,那么出类拔萃。 自己拿什么跟他比? 他神情恹恹,每一根头发丝都很消沉。 阮绵轻轻叹气:“那日,你将凤印,还有你所有私产的钥匙和印信交给我保管。我打趣你,不怕我拿这些东西行不轨之事,或算计你吗? 你说,会一辈子对我不猜不疑,现在却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也辨不清该不该信你了!” “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 齐民瞻一顿,双眸倏然亮了起来:“你......选我,对吗?” 阮绵朝他翻了个白眼:“庸人自扰。” 齐民瞻欢喜的跳起来,一把将人捞进怀里,紧紧抱住。 “绵绵,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以后即便你反悔,即便你恨我、怨我,即便我们余生相互折磨,我也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他齐民瞻从来不是一个温柔有耐心的人,只因为是她,所以才一次次妥协。 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他绝不会再退让! 阮绵尚未来得及说什么。 唇上突然传来湿热,一道冷冽闯入口中。 阮绵本能的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尝试着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