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日,果然宫中到处都在传陆才人得了不治之症的消息。 阮绵眼巴巴看着,心中又气又急,却无能为力。 过了几日,又传来陆才人病故的消息,皇帝下令以才人之礼办理丧事,并未在宫中掀起波澜。 端午后,天气渐热,皇帝率后宫妃嫔、王公大臣去郊外行宫避暑。 长长的队伍整齐威严,浩浩荡荡,行了一整日,傍晚方至。 下了轿辇,入目的是碧波清风,凉爽又惬意,阮绵脸上露出笑意,这一日的奔波总算是值了。 她的住处名叫碧倾殿,三面环水,清凉宁静,院中数竿翠竹,更添几分闲雅。 正抬步欲往里走,身旁的宫人们忽齐齐跪地。 她心里一叹,也跟着要行礼,手腕却被一只大掌握住了。 “都说了,私下见面,不必拘这些礼。赶了一日的路,累着了吧?快进屋歇歇。” 说着,齐民瞻拉着她往殿里走。 视线落到腕间的大手上,只停留了一瞬,阮绵便视而不见的将头转向了别处。 如今他们之间那层窗户纸虽并未彻底捅破,但彼此心知肚明。 这厮不再掩饰他的心思,往她面前凑得更频繁了,几乎每次见面都要找机会抱她,牵她的手腕。 见他再没有别的更过分的举动,她懒得跟他计较,由他去了。 用膳的时候,齐民瞻夹了一片酸汤鲈鱼放进她碗里: “这鱼很鲜美,尝尝,瞧你这两日似乎有些憔悴,没休息好吗?” 阮绵将他夹到碗里的鱼放进口中咀嚼,咽下后轻叹: “愁的呗,每天都在想怎么死?” 近来她每日都冥思苦想这件事。 身为宫妃,不能自戕,否则罪及家族。 无缘无故的,皇帝也不会赐死她。 后宫也没哪个妃嫔陷害她。 她的死路被堵死了。 她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 真的很发愁。 齐民瞻执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接她这话茬。 阮绵盯着一碟奶香小花卷:“若我被噎死,会不会成为京中笑柄?” 齐民瞻想了想,赞同的点头: “他们会笑很久,还会以此教育家中子女,吃饭一定要细嚼慢咽,否则就会落得像安远侯府阮氏那般下场。 说不准还会写成话本子,编成民谣,警醒世人呢!” 阮绵想了想她精心维护了多年的好名声,快速将此念头作罢。 用过膳,两人一起散步。 晚风徐徐,吹来湖上的凉意。 瞧她盯着湖水出神,齐民瞻忍着满心的疼痛,劝道: “别想失足落水的事儿,堂堂一品皇妃落水,无人施救被淹死,任谁都不信。” 唉,阮绵叹了口气,她也知这法子行不通。 怕她总念着这事伤了神,齐民瞻道: “先别想了,等我肃清陆、姚两家再说吧。” “为何?”阮绵不解。 将她拉离湖边远远的,齐民瞻道: “许是瞧出了我待你不同,他们已经在谋划着往你身上打主意了。” 阮绵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些人见皇帝信任她,或许想通过她做些对皇帝不利的事。 她轻嘲:“想利用我?呵,我岂会乖乖听……” 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想到什么,面露惊慌: “他们要用阮综来要挟我?” 她果然一点就透,齐民瞻颔首: “前几日,阮综赴一场诗宴,有人往他的茶水里下了毒,幸好我的人及时发现,让他避过了一劫。 一计不成,他们当然不会就此作罢。如今他们正密切监视着安远侯府和阮综,你若离开,定会很快被发现。” 阮绵听后,心口犹如被人狠狠揪住,疼得发颤。 从十岁开始,她便知道人心险恶,也学着提防别人的阴谋算计。 这些年她和阿弟谨小慎微,不敢张扬,不敢明面上得罪任何人。 想不到,他们都这般退让了,却还是有人不放过他们,一再企图算计利用他们。 瞧着远方影影绰绰的高山,阮绵长叹: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姐弟二人想过个安稳日子可真难啊!” 片刻后,收回目光,她对身旁人道:“多谢你派人保护阮综。” 幸亏这厮筹谋周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能拿捏她,虽然那毒不至于要了阮综的命,但一定会让他痛苦难当。 “不必说这些,此事本就因我而起,我自该多思虑些。”齐民瞻道。 想起什么,阮绵似笑非笑的瞧着眼前人: “去年你那好表妹也算计过我,想让我同她共事一夫,估摸着也是打算用阮综拿捏我,好借腹生子,甚至去母留子呢!” 现在听她提起此事,齐民瞻仍满心后怕和自责,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护住你,让你受惊了,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紧张和害怕,他的嗓音发颤,整个身子都止不住颤抖。 他不敢想象,若当日绵绵遭遇了不测,他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