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梳洗穿戴好后,来到花厅,让丫鬟们守在外面,她自己抬步进去。 见她进来,齐民瞻将茶盏置于桌案上。 “臣女拜见......” 阮绵正要下跪,被齐民瞻虚扶了一下,阻止了她的动作。 “绵绵别多礼。我虽登大宝,但你我之间自是与旁人不同,私下里咱们像从前一样相处,不分尊卑高下,好不好?” “圣上恕罪,这于礼不合。” 阮绵后退一步,又要下跪。 她暗自忖度:这厮莫不是有意让我失了礼数,好借机治我个大不敬之罪? 齐民瞻再托扶住她: “我说过,我阿娘将你当亲女一般,我也从没将你当过外人。如今我在这世上已再无亲人,我不想真的当个孤家寡人,你莫要同我疏远,好不好?” 阮绵努力辨别他话里的真假,掌家这些年,她自不会轻易相信人,却也不会猜忌太过,失了本真。 她抬头望向面前的男子,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眸子里尽是真诚的期盼和恳切,看来这厮是出自真心。 她并非拘泥之人,想到之前她也算给过这厮庇护,或许这厮心里有几分感激,是以欲格外亲近些,于是莞尔一笑: “那臣女便僭越了。” 见此,齐民瞻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瞥见握在自己小臂上的手,阮绵不由蹙起了眉,可看到那手虎口处的长长疤痕和指腹上粗糙的厚茧时,她最终将嗓子里的话咽下去了。 罢了,这厮一向如此,且由他去吧! 齐民瞻不知道这些,他只是纯粹的想接近她。 若他知晓,定会立刻把身上的衣服全脱掉,将满身伤痕展现在她眼前,以博她的疼惜和关切,换取她的亲近。 羌奴铁骑来势汹汹,失去了蔚朔十三州天然屏障的阻挡,他们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战争一开始,大郯数座隘口便接连失守。 云同那场战役,他们被敌军围困,城中不仅兵力和武器军备严重不足,而且缺食少粮,当援军抵达时,当地百姓连家中的铁铲都早已拿出来锻造兵器了,府衙粮仓更是再无半升余粮。 这两年,他经历的战役没有上千场,也有数百场,每场战役他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同手下的将士们一起浴血奋战,拼力厮杀。 敌我兵力实在悬殊,有好几次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所有人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了,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从鬼门里关爬了回来。 他还有大仇未报,还想要与心仪已久的女子共赴白首,他舍不得死...... 二人落座,中间只隔着一张高几。 阮绵为他续上茶水,又为自己倒了一盏。 “不知圣上......你来此,所为何事?” “我......” 齐民瞻看向她,心头有千言万语在翻腾,却只吐出一句: “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好吗? 阮绵低头略思索,自己锦衣玉食,珠翠环绕,比起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好了不知多少倍。 虽十七岁高龄婚事还未有着落,无人上门求娶,连累侯府和族中亲眷被说闲话,但却并无人给她施加压力。 侯府诸般事宜也并没有多少困难,她每日有大把的时间读读闲书,睡睡觉,做做女红..... 除了偶尔想起当年的一些事,会让她痛惜落泪......她再没什么烦恼,这样的日子当是不错的。 起码比起眼前人,她轻松惬意很多。 他虽只字未提,可她知道,他这两年定是几经生死。 没有任何一场战役的胜利不是拿命去搏的,他隐姓埋名入军中,那些军功自然是实打实,用性命换来的。 他本生在至尊至贵之家,仆从成云,金尊玉贵,因为那场宫变,他却要拼命才能换来原本唾手可得的权势、金钱、地位...... 这厮所取得的功绩真的大出她意料,也让她钦佩不已。 阮绵浅浅一笑:“托圣上鸿福,挺好的。” 通常,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从一开始定下,之后若不是其中一人刻意做出改变,就不会有太大变化。 当初的安远侯府阮姑娘与东宫七皇孙的相处方式,已经在彼此心中扎下了根。 且掌家多年,阮绵向来不是畏缩胆怯之人,既然这厮叫她无需分尊卑上下,她便很快将那些规矩丢一边去了。 她抬手托腮,认真的打量他的脸,问:“你这张脸是真的吗?” 她知道之前那张粗糙黝黑的面容是易容,但眼前这张脸她记不太清楚,宫变前两年他们就没见过了,如今算来已有五年。 她实在好奇,这张俊朗不凡的脸是不是真实的? 她眼里的欣赏和赞叹自然没逃过齐民瞻的眼睛,他微微弯唇,她果然对他的相貌有兴趣。 他轻咳一声道: “这是我真实的容貌。之前的易容其实是一种毒,涂抹在脸上,不仅会让皮肤粗糙,变黑,每日揉捏,五官也会有所改变,就像完全换了个人,所以没有人能认出来。”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