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前行。 车厢宽敞明亮,坐三个主子和两个丫鬟也不显逼仄。 阮绵和苏灿已经摘下幕篱。 胡析薇道谢的话说了一箩筐。 她抿抿唇,犹豫了片刻又问:“阮姑娘,我那堂兄之事.....” 阮绵淡淡一笑:“想来他素日张狂惯了,到了京中竟还不知收敛,那般莽撞,也难怪会惹祸上身。” 此事的确是她派人做的,寻两个人假扮赶考学子,与那人吃喝两顿后,一起去花楼。 京中纨绔一抓一大把,多的是沉迷花楼、嚣张跋扈的官宦子弟,只是碰巧选了大理寺卿家的公子罢了。 年轻人最是气盛,酒酣之际,言语挑唆几句便不管不顾了。等他抡起酒坛将对方头砸得鲜血直流,终于酒醒大半,可为时已晚。 街上常有顺天府巡逻的人,事发没多久就赶到,将他捉拿走了。 但此事她不会轻易向外人透露半个字。 让那姓胡的举子十年寒窗付之一炬,她没有丝毫内疚。 此人品性不端,将来入了仕途也是祸国殃民,她这是提前为民除害了。 且那举子张狂莽撞,她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胡析薇自觉失言,明白她不该打听这些,于是同意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出了这等事,你那堂兄仕途尽毁,你大伯与州判家的婚事也会作罢。 你大伯一家自顾且不暇,暂时应没精力去找你们麻烦了。 他已失势,你族中人也不会再为他卖力了,过继之事,你们可按自己心意来。” 阮绵轻轻理着腰间的宫绦,向胡析薇道。 胡析薇语气真诚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多谢姑娘为我们想这般周全!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姑娘大恩了……” 那日她允诺五成利,可阮姑娘并未应下,她不知道那五成利够不够,她算过了,那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大限度了,毕竟将来她也要生活。 为爹爹医治已掏空了家底,未来她要打理家业,要奉养母亲,要教导继弟,要撑起门楣,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 阮绵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试探之意,道: “我手上有笔生意,需要大量瓷器,对品类、款式、纹样装饰、品质等有些特别的要求。 你的瓷窑若能烧制,咱们可以签个合作契约,你按时按量供应给我品质优良的瓷器,便是帮我大忙了。” 她已经派人查探过瓷韵阁烧制的瓷器,技术工艺上能达到她的要求,若能同她签订合作契约,将来利润丰厚。 胡析薇忙点头道:“没问题,还有当初允诺姑娘的五成利,我会一并写到契书里。” “这便不必了,银子,我自己能挣。” 阮绵理了理袖摆的褶皱,看向她道: “我来此一趟,不为那五成利,女子生存于世间本就艰难,同为女子,我们本就应相互扶持,守望相助。 我爹爹曾教我不吝行善,若将来你遇到有人需要帮助,在保全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愿意出手帮扶一把,便不负我今日之举。” 胡析薇眼眶微湿,满心感动,郑重点头道: “阮姑娘真是菩萨心肠,您放心,我定将这份善心善举传扬下去。” 寇家老宅位于旌县城北,是本地最气派的宅子。 寇大人在外为官,老母亲年纪大了,不好跟着四处奔波,便将不考功名,只爱摆弄箫琴音律、吟诗作画的次子遣回来,到老母亲跟前尽孝道。 这位寇二奶奶的娘家与安远侯府是世交 。当年阮绵双亲离世,搬去别庄,当时还是严姑娘的寇二奶奶,常去庄子上陪伴和安慰阮绵,帮她走出低迷和消沉。 寇二奶奶是极洒脱爽朗的性子,与阮绵十分亲密投缘,二人情如姐妹。 马车刚停下,便有个身形微胖的婆子迎上来: “可是安远侯府的阮姑娘?” “正是。” “阮姑娘可算是来了,自两日前收到姑娘的帖子,我家奶奶就盼着您呢!” 青芷和桃溪先下马车,再小心的将车上的三人扶下来。 刚迈过垂花门,便见一位身着藕荷色洋缎窄袄的年轻妇人由丫鬟们搀着快步迎来,她的腹部微微隆起。 阮绵赶紧加快脚步,小跑着朝她过去。 “雯姐姐!” “绵绵!” 寇二奶奶上下打量两年未见的少女: “你长高了,愈加标致了。” 阮绵掩唇一笑:“姐姐也更温婉柔美了!听闻女子孕中十分辛苦,看姐姐面嫩如水,跟六月的鲜果子似的,想来定是被呵护娇养得极好。” 寇二奶奶双颊染上绯红,轻嗔:“臭丫头,又打趣我!看我不撕你这张嘴!” 说着便伸手去捏阮绵的脸,阮绵赶紧求饶讨好。 两人说笑了一阵,阮绵又向她介绍: “这是我表姐苏灿。” 苏灿弯膝施礼,寇二奶奶亲亲热热的回礼。 “这便是胡姑娘,胡姑娘,这是寇二奶奶。” 来此之前,她已在信中同寇二奶奶提及了胡家之事,寇二奶奶已应下会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