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老太太担忧的声音响起,枯瘦的手掌覆上她的脸,帮了擦干净额上的汗渍。 “怎么会病的那样厉害。” 姜晚掀了掀唇,才发觉自己喉咙干涩,一时竟说不出话。 “夫人喝口水,醒醒神。估摸着,是做噩梦了。” 她接过王妈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后,身子才终于舒服了些。 抬起眸,正对上老太太满是涩然的目光。 “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厉衍川是个混小子。我没把他教好,学不来一丁点的怜香惜玉。” 姜晚摇头,脸色很淡,只声音还有些哑,“我和他,近来冲突太多,他这人,看起来最是沉稳冷静,实则骨子里,藏了凶意。” “你、当真是了解他。只可惜……厉衍川不知道珍惜,他,配不上这么好的晚晚。” 老太太一遍遍摩挲着她的发,有些粗糙枯槁的手指,在额上划过时微微刺着皮肤。 姜晚却很贪恋这份刺疼的温暖。 除了陈秀梅,这是她二十多年来,唯二真心待她的长辈。 她轻声安抚。 “婚姻走向末路,从来也不止一个人的原因。也许,我也有错。” “不,你没有半点错!从一开始……原也就是我对不住你!”老太太握紧了她的手,越是不舍,声音越是发颤。 “是我不该再困住你,你想离婚,我如何会不知?只是私心希望,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如今……孩子……罢了。晚晚,当年约定你早已达成,既然如此,我如今,也该放你自由,对吗?” 姜晚吃了一惊,眉目重重的是隐晦的激动,声音微急,“奶奶,您支持我离婚?” “对!我同意!” 老太太站起身,终于下定了决心。 “离吧!” 可下一刻,厉衍川推开门冲了进来。 “奶奶,你在说什么?”他一眼看见了床上刚醒来,脸色稍好了些的姜晚。 提了红豆酥放在一侧,笑了一下。 “我可没打算离。” “厉衍川!三年,已经够了。你们闹成这样,不离婚,要晚晚怎么过?” 本就不该耽误姜晚三年时间,老太太心知肚明,姜晚原本答应自己的事情,早就圆满完成。 是自己,私心太重,才害了她备受折磨。 “夫妻之间吵闹,很正常。” 厉衍川自如地回了老太太一句。 他其实姜晚面前提这些。 只把红豆酥推过去,看着她仍旧漠然的目光,温声叮嘱。 “趁热吃。” 旋即将老太太拉到了书房,负手站在一侧。 空气微寂,厉衍川俊脸阴沉如冰。 他点了烟,吸了两口之后吐出,嗓音沉哑。 “儿女婚事,自由做主。奶奶,你帮我定了结婚的事宜,离不离的,就别干涉了。” 这样的厉衍川,气势凌厉,连老太太,平日里也不愿与他冲突。 可现下…… “你非困着晚晚,又有什么用?” “困?” 厉衍川嗤笑。 他抽着烟,眉目垂下盯着自己鞋尖,“单纯不想离不行吗?爷爷离婚,爸爸离婚,我也离,有意思么?” “这是什么屁理由?”老太太动了火气,她也是等了许久,直到姜晚被伤了个透,才终于下定决心放她走,如今厉衍川的态度,更惹了她厌烦。 抬起拐杖指着他的脸,越发的生气,“那你不肯离,难道就要拖着人家一辈子?!你明明又对她不好!” "海城首富,衣食无忧,甚至我都没有签婚前协议,他可以拥有我一半的资产。这怎么能算拖着?” 至于对她不好…… 他可以改,也已经在改了,相信假以时日,姜晚会对他满意。 “厉衍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放心上。 老太太拐杖拍在他腿上,气恼极了,“你不爱她阿!怎么不明白,晚晚要的是爱,是呵护!是在意!不是那些资产……你忘了吗?她原本,是夏家的千金,生来就是衣食无忧的。” “要不是被人偷走了命运,害得她过去的二十二年都跟着陈秀梅在吃苦。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本就全部拥有。晚晚现在更想要的,一直都是你身为丈夫要给的关心和爱,要你的在意啊!” “厉衍川,你再理直气壮,却偏偏,对她不在意!” “我……” 也在意的吧。 老太太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不知怎的,厉衍川觉得心脏颤得厉害,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有些窒息感。 他呼吸了几次,吐出雾气,敲开烟灰后抚了抚一直乱糟糟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地重复,“挺在意的。” 老太太却没听清这句话。 “不爱她,何必强留?” 厉衍川抬起了头? 爱? 在意姜晚,是有的,至少近来,日日夜夜心里念的都是她。 可如果说爱,他觉着,自己没有这个东西。 他的世界,从来只有尔虞我诈,或者自小被洗脑要背负的整个厉家,爱一个人,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