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知道义忠亲王会“坏了事”,但读完邸报后,贾环还是松了口气,毕竟在封建社会,得罪一个亲王可是十分恐怖的事,更何况自己还亲手崩了义忠亲王的曾孙徐文瀚,倘若这次义忠亲王不死,那自己的麻烦会很大。 幸好,这次义忠亲王不仅薨了,就连子子孙孙都一个不剩,也就是所谓的抄家灭族,这就意味着义忠亲王这一支宗室已经被彻底除名了,可见乾盛帝是懂斩草除根的,既然要动义忠亲王,那便不可能给自己留下祸根。 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古往今来的皇权斗争,就是如此残酷,而义忠亲王的所作所为,确实也是取死有道,不过其背后的太上皇康平帝怕是要担责七成,毕竟义忠亲王也不过是他的白手套而已。 当然,乾盛帝不可能直接拿自己老子康平帝来开刀,所以无论锦衣卫,还是三法司会审,追查到义忠亲王这一环节便默契地打住了,没有再往上追究。 另外,邸报上也没提到太子,估计是锦衣卫指挥使易洪把太子参与此案这一段隐去了,卖了这位未来皇帝一个人情,易洪无疑是懂投资的,就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出卖了。 尽管贾环当初否认看过亢令城的账本,但易洪又不是白痴,显然是不太可能相信的,倘若这货为了讨好太子,将自己有可能看过账本的事告知太子,那事情就大条了,成为未来储君的眼中钉,无疑比得罪义忠亲王还要恐怖。 念及此,贾环不禁回想起当日在扬州,易洪向自己告别时,眼神所流露出来的杀机。当初贾环只以为易洪是针对自己,但现在琢磨起来,似乎更可能针对另一个人——王子腾。 没错,就是王子腾! 因为贾环当初乘船离开扬州不久,官方的邸报便爆出王家翻修祖坟越制的事,过了几天,王子腾主动辞官的消息也登上了邸报。 这显然并非巧合,以锦衣卫的耳目之灵通,而易洪又在金陵待了这么长时间,估计王家祖坟越制的事他早就知道了,然后通过巡按御史焦芳上书弹劾王子腾。 所以贾环猜测,当时易洪眼中流露的杀气大概率是针对王子腾的。当时扬州私盐窝案已经办成了铁案,义忠亲王肯定跑不掉了,剩下的兵部尚书王子腾若再因为祖坟越制的事倒台,那么便等于彻底废掉了太上皇的左臂右膀…… “贾,在想什么呢?不会忘了昨晚答应过我的事吧?”曼达琳咬着贾环的耳朵低声问道,温热的气息把贾环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贾环放下手中的邸报,笑道:“当然没忘,可是昨晚刚下过大雪,积雪三尺,今天怕是不宜出门了,还是在家待着吧。” 曼达琳不由大失所望,因为昨晚贾环答应过她,今天带她到街上走走的,她也十分期待见识一下大晋的首都,谁知天公不作美,竟然下了一夜的大雪。 贾环笑道:“且等放晴了再带你上街吧。” 曼达琳无奈地耸耸肩:“好吧,那我找平儿姐姐学针线活去。”说完在贾环的脸颊上香了一口,这才摇曳着那惹火的梨形身姿行了开去。 贾环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凛冽的寒意顿时扑而来,但见窗外的院子积了厚厚一层积雪,入目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仿若进入了一片童话般的琉璃世界。 眼前的雪景虽然很美,但贾环却是禁不住皱起了剑眉,这一场大雪下得不是时候啊,不知宝姐姐的船到哪儿了,若是运河封冻,只怕是要耽搁几日行程了。 ………… 贾母屋里,炉里的炭火已经烧得很旺很旺,但贾老太君还是觉得冷,让人加了一件大麾披着,炭火的红光映照着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忽明忽灭。 良久,贾母才叹了口气,问道:“义忠亲王老千岁是什么时辰没的?” 赖大家的凛然道:“听说是昨日未时,义忠亲王老千岁刚没了,皇上的圣旨便至,阖府上下全部收押入大牢,凡膝下王子王孙皆贬为庶民,择日问斩,婢仆家奴皆贬为贱籍,没入教坊司。” 贾母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但此刻也凛然沉默了,房间内似乎也更冷了,鸳鸯和琥珀等大丫环的脸色都是苍白苍白的。 又过了良久,贾母才叹了一声道:“刚下过一场大雪,天寒地冻的,地上也滑,让宝玉今天不要上学去了,在家里好好待几天吧,也叮嘱环哥儿,无事不要往外面乱跑,勤奋用功,准备明年的春闱大比才是正经。” “是!”赖大家的福身退了下去。 此时的荣国府荣禧堂内,贾政、贾赦、贾珍、贾琏、贾蓉等贾氏一族的成年男子齐聚,人人神色凝重,惶恐不安。 “老爷,宫里可有消息传出来?”贾珍忐忑不安地问。 义忠亲王老千岁说没就没了,最恐惧的自然要数贾家之流的勋贵家族,天威难测啊,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呢! 贾政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有消息,众人的内心便更加不安了,尤其是贾赦,因为义忠亲王所涉及的罪名之一就是转卖盐引牟利,而贾赦也干过这种事,虽然获利不算多,可一旦被查出来,恐怕照样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以东林一系为首的文官集团正在兴头上,趁着那股势疯狂攻击旧勋贵集团,听说弹劾的奏本已经堆积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