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乾盛七年冬月二十日,早朝,此时的右顺门内殿中,气氛如同殿外呼啸的西北风一般萧煞,御极七载的乾盛帝高踞御座之上,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文武大臣们分列左右,无不神情肃穆。 大晋的朝会分为大朝和常朝,而常朝又分为早朝和午朝,大朝通常遇到重大节日才会召开,属于礼节性的朝会,在奉天门举行,所有京官都必须参加。 而常朝的早朝一般在右顺门举行,午朝则在左顺门举行,只有五品以上的朝官才能资格参加。贾政原本只是正六品的工部员外郎,自贾元春被册立为皇妃后,他这个国丈老爷倒是升了一品,成为正五品的工部郎中,刚好够资格参加常朝。 正因为五品是参加早朝的门槛,所以贾政此刻几乎站到了文官队列的最后,都快到殿门口了,冷风从门外灌进来,即便穿得厚实,后背也是凉嗖嗖的,那滋味真叫一个酸爽。 不过贾政自己却是很满意这个位置的,因为不显眼,正如差生都喜欢坐到班级的最后,远离老师的视线,贾政这个官场差生同样怀揣着这个心理,由此可见,政老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尽管在家里爱装,但在朝堂之上却十分低调,平庸的政治才能也不允许他高调。 言归正传,只见司礼监太监手执廷鞭走到大殿前,用力挥动廷鞭,发出啪的一声炸响,继而用特有的尖细嗓音吆喝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殿内四下静默,无一人上前,但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刑部尚书郭达,显然都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是什么了。 刑部尚书郭达小心翼翼地出班上前,而与此同时,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亦跟着出列,齐声道:“臣等有事启奏。” 御座上的乾盛帝点头道:“奏来!” 刑部尚书郭达垂首道:“臣等奉旨审理扬州私盐窝案,经我刑部,会同都察院、大理寺三堂会审,现已审理查明,义忠亲王府派驻金陵的采买太监姬进孝,确实参与了扬州盐商亢令城贩卖私盐牟利一案,证据确凿。另,此案涉及官员甚多,文职武职皆有,特别是扬州府下辖官员,竟十去其五六,甚若塌方,泥沙俱下,着实触目惊心。扬州知府洪文轩、扬州盐运司转运使张一栋,扬州卫指挥使戴立均是此案的共犯主谋,但如今都已经身死……” 乾盛帝冷冷地打断道:“慢着,那阉奴姬进孝借贩卖私盐牟取了多少利益,可还有其他不法之事?义忠亲王是否参与其中?” 刑部尚书郭达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奏道:“回皇上,姬进孝在派驻江南期间,通过大盐商亢令城贩卖私盐共获……九百万两有余,另外,姬进孝还通过转卖盐引获利将近百万两,据查,其还有强买强卖、欺行霸市,侵占民田等不法勾当,涉案共两百余宗。” 乾盛帝勃然变色,猛地一拍御案,厉声怒斥:“简直无法无天,触目惊心,令人发指。户部一年缴得税银不过区区四千万两,他一人竟牟取千余万两,倒比朕还要富有,这阉奴可还有其人他不法之事,一一与朕道来,朕倒要看看他到底作了多少恶?” 刑部尚书郭达此刻已然冷汗淋漓,原来他是太上皇康平帝一系的人,此刻自然紧张无比,他本还想避重就轻的,岂料乾盛帝却揪着一直追问。 “还有……还有……”刑部尚书郭达支吾了半天也没往下说。 乾盛帝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如同雷云密布,随时都能掀起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一般,在场的文武官员都凛然低下头。 这时,都察院左都御史躬身道:“启禀皇上,姬进孝还涉嫌豢养死士,杀人灭口,谋害朝廷命官。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遭人下毒,亦与姬进孝有关。 此外,姬进孝还暗中指使海盗顾三麻子袭击林大人,事败之后更是派出死士刺杀亢令城父子,试图杀人灭口,招至亢令城之次子亢大勇寻仇报复,率海盗大举进犯扬州府沿海一带,烧杀抢掠,摧毁盐场,造成损失不可估量,影响极为恶劣。 还有,经锦衣卫调查发现,姬进孝还勾结扬州卫指挥使戴立,私自调动军队袭击友军,试图协助海盗亢大勇逃离,为达到脱罪的目的,甚至丧心病狂地围攻巡盐御史府,欲置应天巡抚林如海于死地。” “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乾盛帝又怒不可遏地猛拍了一下御案,杀气腾腾。 此时,都察院左都御史又小心翼翼地道:“姬进孝此等所作所为,义忠亲王均知悉,而且姬进孝巧取豪夺所得也都大部份进了义忠亲王府的库房,另外,亲王府还暗中豢养了三百死士。” 在场的文武官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均知道义忠亲王这次玩完了,你捞点银子还情有可愿,豢养三百死士意欲何为?而且还派出死士杀人灭口,谋害朝廷命官,私通贼寇,勾结军队,试问哪个皇帝能容忍? 贾政此刻已经怕得双腿直打哆嗦,因为贾家与义忠亲王府走得还是挺近的,若揪出些瓜葛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