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依柔瞳仁在颤抖,积了一层慌意。 话说至这步,哪怕再不屑也懂得分辨其中是真意还是假意。 姜颜栀说这番话时声音冷静得可怕,像个掌控者慢条斯理的看着脚下胡乱挣扎的人,觉着好笑时就弯弯唇,颇具审度和嘲讽。 姜依柔颤着双手摘下墨镜,也让姜颜栀瞧清了她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慌。 她依旧勾着唇,不急不徐:“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我费一番口水后你才会感到害怕?” 姜依柔眼都不敢眨。 姜颜栀见状沉下一口气,掏出一份合同给她:“拿着吧,警醒一下自己,我再跟你强调一遍,这件事你有没有责由我决定,只要合同在,法律上你是全责,我看在妈妈的份上对你一忍再忍,但这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你在我面前,不应该摆出一副高傲不屑的姿态,懂吗?” 末尾轻轻两字直接击溃姜依柔心理防线。 她喉咙梗着,说话艰难。 “就因为两颗钻石,你就要做得这么决绝吗?” “就只是两颗钻石?你打的主意都摆在你脸上了,明知这套蕖畔之蓝价值几个亿,单是两颗钻石就不菲。”姜颜栀被逗笑。 “你一直以为蕖畔之蓝是陆家的,所以你想的根本不是我能不能还得清,而是想着损坏了陆家的东西,我还能不能在陆家如往常一样生活,你认为他们会因为这件事而讨厌我,甚至把我赶出陆家。” 被戳穿心思的姜依柔眼神四处飘荡着,整个人坐立难安,内心焦虑又无助。 来之前本是想给姜颜栀一个下马威的,却不曾想,适得其反,姜颜栀竟能看透她心思,并直言说出。 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姜颜栀往后靠,稍有松弛道:“但你错了,蕖畔之蓝不是陆家的,而我应该感谢你,给了我这份福气。” “你什么意思?” “本来蕖畔之蓝你用完我就要还给持有者的,但现在蕖畔之蓝有损,他不差钱,干脆直接将整套都送给我了,也没追我的责任,好歹还值几个亿,这对我而言,不是福气是什么?” “好妹妹,这还得感谢你啊。” 不置可否,姜颜栀是故意的,现在终于悟透,若自己一让再让,只会助长她人威风,往后不得安宁,倒不如直接将话说开。 且这个主意是祁淮舟告诉她的,既然她受了委屈不开心,那也别让其他人开心。 姜依柔牙都快被要咬碎,姜颜栀每一个字都在攻击她的胸口,每一个字落在她耳中都觉得窒息。 她看不得姜颜栀过得这么好。 一番僵持后。 姜颜栀起身,提着盒子经过她时补充:“好妹妹,这件事你不会再让妈妈帮你来找我讨理的,对吗?” 疑问句,往往杀人于无形。 她的声音很轻,却折射出一种压力,像千斤重的铁石压在姜依柔心头,几近忘却如何呼吸。 姜颜栀的意思很显然,再逼就鱼死网破,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比她们更不在乎,大不了彻底闹僵。 话完,姜颜栀毫无留念的离去。 人没影后,姜依柔一气之下将桌上摆饰的小物件一扫在地:“她凭什么?!” 此举惊动了其余人,纷纷指着她讨论。 更有甚者认出她是当红小花姜依柔,拿起手机录视频。 助理小王忙拉着她离开。 在车上她气急,将抱枕等东西扔来扔去,又拍又打的。 司机都不敢开车,生怕因为她出现什么意外。 小王也只能在一旁畏缩,她发脾气时保持沉默才是最佳,倘若出声安抚,她会将气转而撒到出声的人身上。 亲近的人都了解。 …… 打车回陆家的途程,姜颜栀翻看起合同,暗自思量,希望适才的一番话能威吓到姜依柔,否则届时妈妈又来找她,她可不知该如何是好。 —— 另一边,医院。 江叙迟和江兮月平步走过长廊,到达病房门口后,江兮月倒停了脚步,双手缩在身前,略有犹豫。 小窗口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江母躺在床上神情恍惚,江父在一旁事无巨细的照顾她,至于弟弟则立在一旁帮同父亲。 事情比想象中要糟糕。 江兮月方才哭过,当下眼眶泛着微红,便抬手往眼睛里扇着风。 江叙迟递给她一个眼神:“进去吧。” 他们走近,江兮月却掩在江叙迟身后,挺长时间没见,感情有些淡,也怕爸爸妈妈不喜欢自己。 江母侧头不知在看哪,没发现她,江父率先朝她笑笑:“兮月回来啦,今天忙着照顾你妈妈,没去接你,你体谅一下爸爸。” 江兮月这才从江叙迟身后站出,摇了摇头,凛缩道:“没关系的爸爸,我能理解,妈妈的身体最重要。” “你回来就好,这么久没见又长大了些,更漂亮了。” 江兮月抿唇笑了笑,苍白的脸色显得笑意不达底。 即便爸爸的态度算好,却不热情,两年未见的女儿回家,也没多兴奋。 还是有些隔阂的。 她眼神落寞,转头看向一旁的江靳恒,语气透着股想要拉近关系的急切感:“弟弟,好久不见。” “我可没认你当我姐,别自己先承认了身份。”江靳恒扫她一眼,轻哼一声。 江兮月脸色一白,娇弱到仿佛一阵风拂风都能将她吹倒。 “阿恒。”江父和江叙迟同时出声制止。 江靳恒满不在乎的在一旁沙发坐下:“爸,哥,你们认就好了,反正我做不到。” “阿恒,你平日里执拗就算了,今天兮月刚回来,你态度放好点。”江父厉声道,“无论怎么说,兮月都是我江家的女儿,自然也是你姐姐。” 江靳恒撇过头,不搭腔。 江叙迟作为大哥,见状扯着江靳恒出去,病房外,在他肩膀上轻轻给了一拳。 “爸妈都在,你要硬气也不是时候,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哥,难道你敢说,你心里真正认同她吗?她不过是顶着姐的名头住在江家而已,我一看到她就能想到当年姐因为她死去,现在她以姐的身份住下,我没赶她出去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江叙迟突然默声。 “当年要不是她,姐不会在那场高楼坍塌的意外事故中死去,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