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娣低着头。 西山终于松开小狗,递到留娣怀里:“跟兰花玩儿,爸爸找二姐说句话。” 西玖玖被留娣抱着,好奇地伸长并不存在的脖子,看着西山带双娣进了厨房。 就在刚才,西山决定了,拉扯一个是一个。 双娣闷声不吭,像犯了错一样站着。 西山找出剩下的一点米。 双娣终于被勾得说话了:“干爸,咱们家怎么还有米?是妈妈留下来的?” 西山点点头:“这里看着还有二两,你藏起来。省着点吃,够你和小六吃上好几天了。” 双娣一溜小跑不见了,没一会儿回来,把陶罐里的米装进一个灰白色的布袋子。 她宝贝似的抱着米袋子。 兴奋劲儿过后,双娣话也多了,问:“奶奶和阿武不吃吗?” “你奶奶去领新米了,但今年收成艰难,奶奶肯定要节省着。” 他没有说出“米太少,奶奶舍不得给你们姐妹俩吃”这种伤人的话。 但双娣怎么可能不明白? 家里只要有一点米,阿武捞干的,婆婆喝稀的,她和留娣从来就只有刮锅舔碗的份儿。 当然,她知道西山作为家里的最底层,连舔碗的份儿都没有。 “那干爸你呢?你也不吃吗?” 西山说:“爸有事要出门去。” “哦……”双娣不再问了。 留娣的小脑袋出现在厨房门口,脚边是一个毛茸茸的小狗头。 四个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西山和双娣。 西山只犹豫了一秒,终于还是说:“双娣,把米袋子收好,也别让留娣看见了。你也大了,替你妈看好这个家。” 双娣愣了愣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西山最后说:“等爸爸回来,还有件大事要问你的意见。” 双娣抬起头:“什么?” “回来再说。” 西山笑着朝留娣招了招手,留娣开开心心地奔过来。 “天也不早了,跟你二姐回屋睡去吧。” 吃不饱,舍不得煤油,早点睡就成了这一代人打发夜晚时间最好的消遣。 留娣又玩了会儿小狗,就听话地跟着双娣走了。 西山觉得身上有点乏。 昨晚照顾阿七,今天又奔来奔去的。 他看着角落里装满鳝鱼的担子。 毛五十斤的担,一个小时的脚程,还不知道能不能卖掉,兴许还要再挑回来。 他知道明天是一趟苦差,得抓紧养精蓄锐。 家里一共两间屋子。 从前顺男还在时,婆婆带阿武睡一间,西山和顺男、双娣、留娣挤一个通铺。 现在顺男不在了,双娣大了,西山觉得再一起睡就不妥了。 他索性拿了一捆干草,铺在灶膛后面的地上,合衣就睡了。 临睡前,他还不忘把兰花的狗窝拿过来放在他边上。 “这里暖和,早点睡吧。” 西玖玖正在好奇地抬头看天空中的月亮,听到西山招呼她,这狗腿还没迈开呢,就又听到了西山轻微的鼾声。 “笑死,这么好睡吗?” 西玖玖白天断断续续睡了好几觉了,一下子还真睡不着。 她可能是个夜狗子。 挑担里的鳝鱼发出非常细微的“噗噜噜”的吐泡泡声。 西玖玖仰头看着比她高那么多的笼子,替西山犯了愁。 这么重,他怎么运到黑市去呀? 这万一路上被人看到了,藏都没地儿藏吧? 不对,要是被山贼打劫了,不是白瞎了她这一番操作? 这年头有山贼吗? 当山贼也挺好的,躲进山里,多自由呀…… 山里的月亮是不是更大更亮? 西玖玖想着想着就想偏了。 她哒哒哒跑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 这都怪她的韭菜脑袋,装不了多少东西,所以就特别的自由浪漫,天马行空。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 婆婆茂娘费劲地扛着熟睡的阿武,一脚踢开虚掩着的院门。 没有人听,她还是骂骂咧咧的。 “天杀的贪官,那么点粮,我孙子怎么够吃!有权有势的就多分,我们孤儿寡母就不是人?” 西玖玖忙把头缩回来一点,免得被她看到。 茂娘喘着粗气进了屋子,也没有亮灯。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里头传出来震天响的呼噜声。 西玖玖放心了,大着胆子直接跳下窗台。 她打算在这个家里踅摸一通,看能不能有什么东西收进空间的。 要是能找到麻袋就好了,她最缺的就是麻袋。 她猫着狗腰,踩着猫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最值钱的估计就是留娣那几个的小蚌壳了。 她又大着胆子溜进茂娘的屋子。 茂娘和阿武睡成了两个大字,死沉死沉的。 西玖玖觉得,这家里要有值钱东西,也只能是在这个屋子了。 可是一眼望去,一个落满灰的梳妆台,一个洗脸盆架子,几件衣服,床后一个斑驳掉漆的红色马桶…… 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