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地面?不,是山,那些雪山! 那些雪山,正在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分崩离析。 或许你听到过山崩地裂的声音,无论通过什么样的表现形式,轰隆隆,轰隆隆,该是气吞山河,气势磅礴,带着震撼人心又无法挽回的毁天灭地之意。 但无论如何,绝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 咔、咔、咔。 与其说是雪山在崩塌,不如说是正在进行一场大型的碎玻璃游戏。 嘎吱、嘎吱、嘎吱。 集聚一堂的尖锐高音不遗余力地荼毒着云棠珺的耳朵。 他双手抱头,咬牙蹲下,将整个人蜷缩成了渺小的一团。 听闻这般持续不断的魔音入耳,心说正常人只恨不得可以原地失聪。 可是那此起彼伏的声波攻击哪里可能放得过他? 近处的远处的山碎得越来越多,响动也越来越厉害,好似皆在致力于刺穿他的耳膜。 吱—— 一切陡然汇聚于一个冗长的高音之后,便是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的万籁俱寂。 一秒、十秒、六十秒。 云棠珺从瑟瑟发抖的蜷缩之中艰难地探出了一只鬼鬼祟祟的脑袋。 眼见这大地虽还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大地,然而目之所及,群山已然崩塌,连绵雪山却只剩下了远处的一座,它高挺陡峭,将峰顶藏在了萦绕的云雾之中,神秘,但是无言。 半空中,碎片与落雪之间,碎片与碎片之间,交织着无数夺目刺眼的光。 云棠珺颤巍巍地抬起胳膊,恍恍惚惚地揉了揉冻得像是两块木头一般僵硬的耳朵。 没有任何的感觉。 MD,这么静,静得连雪落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我不会已经聋了吧? 脑海中飘荡的杂乱念头仿佛是抓不住的线,胡乱地四处游离。 该庆幸那些山体虽然哗啦啦碎了,但是他身处其中,竟然一点也没有被到处乱飞的碎片伤到吗? 不,以云棠珺这会儿的幸运E程度,他就不配提起“庆幸”二字! ** 因为他这双见了鬼的眼睛,竟然又不知所谓地看到了数不清的黑衣人。 就这么大喇喇地从空气之中缓缓地“钻”出来,将整个身体牢牢地包裹在黑色斗篷底下的黑衣人,并且数量越来越多,有逐渐发展成为“遮天蔽日”的趋势。 更加恐怖的是,这些身形大小不一的黑衣人,统统都没有脸。 字面意义上的“没有脸”。 他们有着类人的躯干和四肢,可以像是人类一样直立行走,又或者漂移还有飞翔,唯独在本该是“脸”的地方,只团着一片深不见底的黑雾。 那些黑雾迷迷蒙蒙的,宛若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 不知为什么,云棠珺在心中默默嘀咕道,总觉得这东西,看得人有点儿犯恶心。 而此刻,这些或是落地或是悬浮的人形“生物”,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慢”从四面八方向着云棠珺围拢了过来。 被困中心的云棠珺逃无可逃,只好倒吸一口凉气,面如死灰地摆出一个战斗的起手式。 左手腕上的珠子随着他的身体止不住地轻轻晃动,如同他此刻哆哆嗦嗦的心情。 他这个人吧,虽然打架菜了点,手脚麻木了点,脑子不清醒了点,但说一千道一万,虚张声势……也是一种声势嘛,实际上脑子里头可是没有片刻停止盘算着该要怎么跑路呢! “到我这里来吧。” 就在云棠珺还没有被完全冻僵的大脑疯狂运转时,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回荡在天地之间的悠远女声。 好耶,我还能够听得见,我没变成聋子! “我将助你消灭他们。” 吼! 女声说辞当中这番不加掩饰的狂妄之意似是惹恼了这一大群黑衣人,他们齐心协力,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且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往云棠珺的身边围拢过去。 “仙女姐姐,求求你,你快点别说了!不是,你在哪儿,要怎么帮我……” “我在顶峰处等你。” 云棠珺的话音未落,眼前便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处自上而下的梯子。 它以四十五的倾斜角笔直向上,连接到了此间唯一剩下来的那座雪山的峰顶。 长,巨长无比,何止一眼望不到头,多少眼都不可能望得到。 靠!又是TMD楼梯! 云棠珺面上不显,内心狂怒。 我这辈子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劳什子的楼梯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多做迟疑,因为那些黑衣人好像是嗅到了蜂蜜的蜜蜂,甚至无需谁下达什么指示,就这么乌央乌央地向着云棠珺涌了过来。 近了,更近了。 别无选择的云棠珺一边忙不迭撒丫子往阶梯上跑去,一边眼瞅着那群东西乌漆嘛黑的样子,内心那叫一片翻江倒海,呕! 更加离谱的是,那些黑衣人越是离得近,他越是觉得恶心想吐,还想掉眼泪,想破口大骂,想撕碎一切,总而言之,就是不太想再做个正常人了。 但是停下是万万不可能停下的,因为所有黑衣人都在执着地追着他不放。 我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云棠珺咬牙坚持,管他的,想也想不明白,先冲了再说! ** 起初,这楼梯比雪地易行,攀爬起来还算顺利,可越是到了后边,或许是愈往高处走氧气愈发稀薄的缘故,云棠珺跑得是越来越费劲了。 然而他距离山顶还有好远好远……一眼望过去,好像怎么跑都跑不到头似的。 怎么办? 云棠珺一边艰难迈开腿脚一边飞快往身后分去了一点视线,这一眼不打紧,竟然发现身后的黑衣人好像不似方才那么多了? 再凝神一看,他们有的被留在了阶梯底下,有的盘旋在远处的半空中,近处也有,但是前进的困难程度似乎比沿着梯子努力往山顶攀登云棠初也好不得多少,细看的话,好像大家都有一种正在与空气热烈搏斗的美感。 云棠珺四面环顾,不曾注意到他头顶上竟然也有黑衣人的存在,脚步方才一停顿,就立刻被捉了空隙,恍惚间,被眼前一只骤然放大的“黑脸”吓得差点灵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