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粉色头发的警察小姐在忙碌中再次想起了西尔维亚时,却发现她所在的位置已经仅剩一条橘色的毯子和一口未动的热可可。 那杯热可可已经失去了温度。 是吗?她已经离开了呀。 警察小姐这么想着。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总有一些遇难者不想在冰冷的夜晚同警察们一起写完笔录,只要在天眼监视范围出现过,他们完全可以先行离开之后再来到警局补充。 ——可是她大概再也不会再见到西尔维亚小姐了。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而荒谬,却又格外清晰。她努力想排除掉这个想法,却看着那叠的整整齐齐的毯子怎么都不能做到。 她想起了那天亲手递给她omega抑制剂的西尔维亚,也想到了刚才站在夜色里几乎与那黑暗融为一体的西尔维亚。 她恍惚地想着,也许她看到的真的是一个幽灵。 * 西尔维亚静静地坐在了公寓的椅子上。 寂静无声的夜晚,似乎只有风吹到玻璃上的声音。 她透过窗户望向外界的星空。一整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几颗星星在闪耀着光芒。 ——那就是西尔维亚日常生活的地方。 驾驶着飞船流浪在无知无觉的黑色海洋里,生物与生物之间的距离最短也数以光年计。没有光明、没有温暖、没有秩序、没有信任,这样一个寂静的、恐怖的生活环境,为何这个维度的墨镜西尔维亚拼死都想要拥有? 在漫长的旅途中,她见过太多的西尔维亚。 有些西尔维亚愿意接受跨时空跳跃技术,有些则拒绝。有些是想自己进行研究,而有些则甘愿留在自己的星球上。 “为什么?” 西维这么问道。 拒绝她的西尔维亚心情很高兴,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找到了不用去宇宙流浪就能拥有的幸福,又或许是因为她成功拒绝了一个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西尔维亚。 那位西尔维亚脱下了她们在实验室里永远不会脱下的白大褂,向一个方向指去:“你看,我已经被这个星球的引力捕获了,再也飞不起来啦。” 一辆上班族常用的小轿车正要从院子外开进来。 西尔维亚明白了。 “……但我不会认同。” 年长的西尔维亚并不在意同位体的抵触,她有些慈爱地看着年轻很多的自己,说道:“当然可以。毕竟无限的宇宙,有无限的可能性。” 西维闭上眼睛。 ……按照她的说法,那么威廉也是为了那种能让人甘愿被束缚的“引力”而被捕获的吗? 那又是否只有蠢货才会被这种“引力”捕获呢? 她以为她忘记了那位年长的西尔维亚,因为被一个西尔维亚严词拒绝——尤其是在她完全是好意的情况下——是一件足以让所有小心眼的西尔维亚发飙的事情。她骂骂咧咧地回到自己的飞船上,扬言绝对在离开这个破星球后立刻删掉关于年长西尔维亚的记忆(“因为你根本不值得我浪费哪怕一秒钟一立方厘米的大脑容量去记住你那愚蠢的选择!”)。 但其实她没有。 她甚至记住了这位西尔维亚所在的宇宙编号,在之后的旅行里有时还会偷偷看看那个宇宙的发展情况。 看着他们一天比一天更甜蜜的日常,有时也会让孤独的西尔维亚感到开心。因为只要有一个西尔维亚获得了幸福,似乎就代表着这样一个事实,每一个西尔维亚都有获得幸福与爱的可能性。 有人曾经如此咒骂过西尔维亚,说她们是宇宙的癌症,是疯狂的风暴,是混乱的源头。她们肆意妄为毫无忌惮,像是传播在无数个宇宙中的大型瘟疫。而宇宙最大的自救就是让西尔维亚们生而为人类而非某些强大的宇宙生物。她们所有直接的间接的恶行,最终一定会让她们自食恶果。 ……这话当然不完整。但是也没法完整。在那个生物第二句话还没说出口时,西尔维亚就面无表情地将它剥下了皮变为了她的晚餐。 她们强大,她们傲慢,她们自以为神明而高高在上。 她们当然不会也不能拥有弱点。 她还记得在她最后一次对年长西尔维亚世界的观测中,她的丈夫因为曾经西尔维亚在宇宙中的某次行为而被寻仇,中弹当场身亡。而早已一心一意同丈夫过上了平凡生活、不再无限制地疯狂追求科学尽头的西尔维亚在杀死了全部仇人后,却已经没有了力量复活自己的爱人。 她没有再看下去那位西尔维亚的后续,而是长叹一口气永久关闭了对该维度星球的监测。 ……“爱”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又有怎样强大的人不会对此感到畏惧呢? * 在把枪抵在额头上之前,她终于大发慈悲地接起了一直响个不停的光脑的通讯。 她的兄长,克雷尔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谢天谢地我的祖宗啊,你可总算接电话了。你现在是在家里是不是?好好待着别动,我现在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