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瘸了,霍氏却依旧仰仗他的威名。 大刺刺给他新婚夫人送花,落在有心人眼里,未尝不是一个信号。 豪门桃色新闻本就盛行,说不得还有人要大做文章,趁势搅乱H市的金融局面。 美色害人。 带着几分冷意,伍铮寒声道:“我这人浪荡惯了,金融报纸的严肃氛围不适合我。不如霍夫人明晚跟我共进晚餐,叫花边新闻更热闹些?” 跟漂亮美人传绯闻,他总是不亏的。 阮星辰正要说话,鼻尖却掠过带着浅浅涩意的松木清香。 霍晏坐在轮椅上,嗓音里带着冷意:“要吃饭,不如我跟伍总一起?” 伍铮哑然。 那只怕新闻就变成两男争一女,他趁人之危、欺人太甚的闹剧了。 霍晏不管他心思,冷冷抛下一句:“随时恭候伍总大驾。” 鸦黑的眼睫掀起,淡声道:“这种事情,只管来找我。” 这是要护着她吗? 第一次被人挡在面前,护在羽翼下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新奇,阮星辰的目光不禁在他的面上流连。 直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地垂眼,她才倏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好。” 声音又甜又软,听得话筒另一边的伍铮有些牙酸。 “伍总。”阮星辰笑眯眯地拾起话筒,“欢迎您随时来做客,霍家一定扫榻相迎。再见。”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伍铮愣了愣,看着坐在沙发上苟成一团的弟弟:“这霍夫人,真的是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 哪个贫民窟长大的,被人找上门来还这么冷静从容,四两拨千斤,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伍易撇撇嘴:“都说了霍夫人不吃你那套。” 对着人家霍夫人发骚,看人家理她吗? 伍铮都要气笑了:“合着你心里痛快?” “不痛快也不能乱撩人家。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 他撇嘴,想到阮星辰那飒爽漂亮的模样,忍不住又道:“霍夫人比我还小两岁呢,你也不嫌自己老。” “滚滚滚滚!”伍铮额头迸出十字,飞起一脚:“滚远点!看见你就烦!” 霍家。 打发走了霍景轩,阮星辰推着霍晏上楼:“要我扶你去洗漱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仍旧带着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怜悯,像是在问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霍晏挪开眼:“不用。” “先生。”助理端着水敲了敲门,顿了片刻道:“您该吃药了。” 霍晏的眼神陡然冷了下去,黢黑的眼眸越发深沉,冷声道:“先放着。” 助理欲言又止。 察觉到不对,阮星辰起身接过托盘,浅笑道:“早些吃药,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她微微弯腰,身上的睡裙领口敞开,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一路白皙向下…… 霍晏猛地弹开眼,下意识地挥手:“我说先放着!” “砰!” 托盘被他一把掀翻,水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霍晏的目光微凝,眼底生出几分戾气和自我厌弃,暴怒道:“滚,全都滚出去!” “霍先生。”阮星辰却面色不变,依旧带笑道:“你该不是,害怕吃药吧?” 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包装花哨的糖果,声音柔和地商量:“把药吃掉,吃颗糖甜甜嘴就好了。先吃药,好吗?” 像是在哄孩子。 霍晏下意识地抬眼看她。 她自然蜷曲的泼墨长发垂下来,衬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肤,显露出别样瑰丽的美感。 一张脸艳若桃李,眼含星光注视着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她美得高贵,完美而动人,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霍晏的面色陡然白了下去,大掌死死地捏住轮椅的两侧,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霍晏!”察觉到不对,阮星辰握住他肌肉紧绷地手腕,急切追问:“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先生的腿是不是又疼了?”助理也急了,匆忙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褐色的药瓶倒出一把白色的小药片:“先生,快吃药。” 瞳孔微微张开,阮星辰一把抢过药瓶,看清楚上面的小字之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们就给他吃这个?” 长期服用曲马多,有很强的成瘾性。霍晏不好好吃药,却吃这个? 吃了止痛药,脸色惨白的霍晏闭目靠坐在轮椅上,助理的脸上露出苦涩,低声道:“先生的腿一直在疼……” 不吃止痛药,又能怎么办呢? 阮星辰的面色沉了沉,看着不过片刻间就被冷汗湿透衬衣的男人,到底说不出重话。 浓稠的黑暗将他包裹,霍晏心底里滋生出更浓的暴戾和厌倦。 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日日夜夜在痛苦中煎熬,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刻。而她如同娇艳的玫瑰,含着清晨的第一滴露珠,才刚要绽放。 他的心口被生生撕裂,有血浆奔涌,蕴养着无法克制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