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在谅山府率领部分明军精锐加上近万湖广军余与安南主力不断结营对峙。汪直率两万狼兵潜行一百多里到了宣化城外。 城内主将黎洪是黎灏的堂弟,他之前接到黎灏的警告信,特意加派探子注意东南方向明军动向。 一连数日,探子回报毫无动静,黎洪稍稍放低警戒。不久后黎灏又传来消息,明军正在逐渐向宣化方向扎营推进。黎洪查看地图,见明军营寨距离宣化还有百里路程,他下令城中囤积粮草,准备后续与明军打一场守城战。 11月13日,阴天。 云南军主将沐瓒按照约定故意出营在宣化城外挑战。黎洪上城头观望,对左右笑道:“明军技穷矣。南边被我兄长拖着,只能在北边孤注一掷。” 随即下令严守城池,不许出战。 沐瓒的云南兵见敌人不出城,在城外列阵一个多时辰后,渐渐阵型松散,许多土司兵坐的坐,躺的躺,还有些干脆解开裤带对着城头撒尿,边撒边骂。 宣化府靠近云南,当地人听得懂对面叫骂。当即,安南兵站在城头上,也解开裤带对着城下撒尿,还大声嘲笑城下的没自己尿得远。 城上城下闹哄哄,不像战场,像集市。 左右将领对黎洪建言:“明军松懈,可以派精兵出城偷袭。” 黎洪摇头:“错!你们被明军骗了。你看明军大阵后方,山林之中安静异常,鸟雀不飞,其中必有伏兵。沐瓒拿我这坚城没办法,只能使出这等欺骗小儿的伎俩。我岂能上当。” 又过一个时辰,城外鸣金收兵,安南将士在城头欢呼,却见远处山林之中转出一队队精锐明军,盔甲鲜明,旗帜招展,朝着城头齐声大吼,而后徐徐而退。 黎洪在城头捻须冷笑,左右将领马屁如潮。当晚,黎洪一面加派探子跟踪撤退的明军,一面命人杀猪犒赏三军,安南将士听说晚饭有肉,士气愈发高涨。 当晚无月,四野黑暗。半夜时分,吃饱喝足的安南军士在军营中酣然入梦。北面城头上岗哨森严,南面城头上巡视的军卒并不多。 城外3里土坡后,汪直一身夜行衣外罩软甲,遥遥望向城头稀疏的火把,双拳握紧,手心里不知不觉冒出冷汗。忽见城下黑暗中细微的火光一闪,汪直急忙下令:“回信号。” 身边西厂番子掏出火折子站起身,在土坡高处将火折子点燃朝着城墙方向一晃,随即熄灭。 汪直瞪大眼睛,只见城墙下又有一道火光一闪即灭。汪直松开攥紧的双拳,问番子:“火绳点燃后,多久能起爆?” “半炷香。” 土坡后藏着精选的2000多狼兵,这些狼兵双眼能在夜晚视物,他们和汪直一起又等了半炷香功夫,然而没有什么爆炸,城墙下一点动静也无。 汪直怒问:“怎么回事?火药是不是打湿了?为什么没点燃?” 派人潜行过去查问,不久后番子来报:过护城河的时候很小心,火药没被打湿,但是引火绳湿了。 两千斤的火药被西厂番子安安稳稳偷运过了护城河,又偷偷埋在城墙下,结果被一根引火绳弄得前功尽弃。汪直气得想大叫,他忍住气,低声喝道:“拿备用的引火绳来,我亲自去点。” 手下知道汪直的脾气,没人敢拦。汪直接过火绳火折子,施展轻功,如一道鬼影朝城墙下潜行而去。 他过了护城河,找到潜藏的西厂番子,亲自更换好火绳,而后下令:“你们先撤,快。” 等番子们撤过了护城河,汪直俯身点火。见火绳处暗淡的火线缓缓燃烧,耳听着嗤嗤的燃烧声,汪直没有马上撤,他蹲在城墙根,一边观望火绳渐渐烧到快一半,一边细听城墙上有没有巡逻的脚步声。 火绳烧到三分之二,他这才起身,全力施展身法,风一样越过护城河向远处黑暗中逃离。 又逃出十几丈远,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气浪从身后扑来,汪直尽力往前一扑,落地后趴在一处低洼地上不动,整个身子随即被铺天盖地的尘土掩埋。 这声巨响惊动了整个宣化城。 城墙近处的安南士卒、居民当场被震得五脏碎裂而死。远处的从睡梦中被惊醒,只觉得耳朵嗡嗡响,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北边城墙上巡夜的士卒回身望去,只见南边冒出一股巨大的火球,在漆黑的夜空中冲天而起,如同魔神降世。 黎洪被震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他抓起衣甲大喊:“来人,帮我着甲。快去看,怎么回事?” 城里乱哄哄,城外的狼兵精锐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些人在远处土坡后猛然听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脚底下大地一震,许多人双腿一颤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提前说好了是火药爆炸,还是有狼兵跪在地上大喊:“狼神发怒了。” “狼神保佑。” “妈祖保佑。” 西厂番子见场面混乱,汪直又不在,只能高喊:“是火药爆炸。快起来,冲啊,杀进宣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