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与邱温润的声音把周凌薇的思绪拉回到山顶:“我知道你会来。” 她抿出嘴角两颗小小的梨涡:“我想你会在这个时间出现。” 俩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刘与邱不仅会来,还会在日出前后出现。 他永远都比她多走一点。 初升的太阳光照打在周凌薇的脸上,勾勒出她眼角不易发现的细纹。 这些都是岁月的痕迹,阅历的馈赠,刘与邱觉得美极了。 刚才重逢开场白的熟络程度宛如只是四天未见的老友,此刻,忽然没了话题,便惊觉真的好久好久不见。 二人这样静静地相视而笑。 这段只隔2米的距离,他们花了4年时间。 还以为这些年没有彼此的消息,那些回忆就会被时间冲淡。 谁曾想,4年的失联根本无法抵消4年的相处。 那4年太深刻了。 像是河川给地貌的改变,像是人在碑上刻的字,像是兴起之下的纹身,任凭风吹日晒,任凭雨雪冲刷,任凭年老色衰,都无法消弭。 这4年太孤独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太阳升起,心中塞满了繁杂的琐事,满满当当的,太阳落下,那些东西也跟着被扯了下去,空落落的,只剩一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起彼此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要说多心痛,似乎也不见得,就是日日想夜夜念,眼里看不到别人,心里装不下别人,体内有一把钝刀子慢慢刺开心脏,折磨人却又不至于让人嚎啕。 这4年,他们不停地用工作填满时间,用优秀弥补遗憾。 事实终究让他们明白过了某个年纪,感情上的情绪像是一条小有波澜的曲线,不喜欢的人一直都不喜欢,喜欢的那个人,好几年都忘不了。 周凌薇好像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滋润发涩的嗓子:“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 说完话,她转眼看山,感到眼睛有点酸胀,立即低头躲开刘与邱炙热的目光。 曾经周凌薇的神情映入刘与邱眼中,他瞬间就能懂,在见到她之前,他还在担心她现在如此成功,她的情绪可能难辨了。 然而,她躲闪的反应令他心动不已。 “你看到了。” 他只听到如蚊子般的一声嗯:“我前几天才看到的。” 比起刘与邱的从容,周凌薇紧张得像个犯错的孩子,他不疾不徐地开口:“Vivian,你没有错,当时是我——” 听到他喊自己的英文,她心里真是不太好受,抬起头,盯着他看几秒,莫名提醒道:“我叫周凌薇。” 刘与邱憋着笑点头说好,又继续刚才的话:“是我做得不对,是我以前没有把话跟你讲清楚。” 想到周凌薇说前几天才看到邮件,他心中稍有窃喜,语调变得轻快:“我等你的回信等了很多年,最初我怨过你的不辞而别,我觉得你太不地道了,跟我打一通电话就要结束。” “后来我觉得你走得对,”刘与邱低下头:“都是我的问题。” 兴许他那个时候脑子一抽说自己喜欢她可能会将她困住。 “我不确定你是否还会记得我们的约定。”看到周凌薇的神情变化,他立即解释:“因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会不会换手机。” 讲好约定的那天晚上,刘与邱拿过她的手机,在日历设置了提醒,分别是6月1日、6月10日、6月22日。 这些年手机品牌层出不穷,坚果、锤子、美图……每一个都很新奇,周凌薇稍有动过心,比较来比较去,似乎还是苹果用的顺手。 这些年,她未换过品牌,所以每年这三天的早八点,她都会收到一句话—— 薇薇,距离2018年6月24日还有XX天。 即便想忘也难忘。 第一年,周凌薇还在北京,她确实忘记了,6月看到提醒才想起来。 第二年,她离开了北京,不用提示,她都记住了。 …… 日照的温度越来越高,周凌薇抬手示意刘与邱一起离开。 她默默地听着他继续说,语气中多了几分倔强:“如果你记得,你肯定会来的,我又怕你忘了是哪天,所以我提前两天过来了。” 聊到现在,周凌薇还是懵的,她脚步一顿,偏过头愣愣地告诉刘与邱:“我21号晚上到的。” 话落,二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诧异,他轻轻地笑:“好巧。” 更巧的是,他们订的是同一家酒店。 吃早餐的过程中,刘与邱问起周凌薇在香港读书的经历。 她这才知道,港大的下一站就是他在香港出没的区域。 她的学校和他的家直线距离不到2公里,慢悠悠地走路不过半小时,他回香港如此频繁,她也频繁地出没在附近。 他们没遇过,从来没遇过。 如今回望,那些擦肩似乎都在告诉他们缘分未到强求不来。 刘与邱又讲到有过去周凌薇家乡或找Gloria要她联系方式的想法。 果真,她摇了摇头,她不喜欢别人这样贸然找她。 没聊多久,俩人的手机前后响起,他们放下餐具比划了一下手势,无声地约定等会儿见。 等会儿是多久,又在哪里见,二人没来得及统一意见却一点都不担心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察觉到刚才的道别太仓促,刘与邱收拾好行李便坐在大厅开会。 会议进展到一半,一个背着黑色书包的身影出现在余光里,他转过去,真是周凌薇。 她也在打电话,通过她讲话的神情不难判断是在开会。 注意到彼此后的十分钟,他们都无法集中注意力聊工作,不一会儿,不约而同地结束了电话会议。 办完退房手续,刘与邱走到周凌薇身旁:“怎么走?” “缆车。”她看到他手里的登山杖,又问:“你那天是爬山上来的?” “对。”见她两手空空,刘与邱说:“你是缆车过来的?” 周凌薇很老实地点点头:“我爬不动。” 她这些年有运动的习惯,但仅限于每周跟着私教练两三次塑形,登山这类户外运动还是算了吧。 刘与邱原想两个人能一起走下山,听到她先说了坐缆车,他把登山杖挂在包上:“我们坐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