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金算盘交谈过后,众人吃饭休整。
第二天一早,日头刚升,众人便跟随着金算盘,沿着龙脊般的崎岖山路,直朝鱼骨庙所在的山头走去。他们全副武装,若是有机会能够直接下墓。
金算盘仍旧穿着昨晚的那件长衫,背着一个包袱,里头装着堪舆八卦器具以及他的算盘。
只是令韩尚有些在意的是,金算盘的手里还握着一把伞——“金刚伞”。
韩尚知道这把伞是摸金下墓的至宝,未开时如长枪铁棍,撬砖砸棺不在话下;而伞骨一旦撑开,就是一道结实的盾牌,能够抵挡住墓主人埋设的机关巧箭。
当然,韩尚更为在意的是这金刚伞的图纸,若是不出意外,图纸应该就在金算盘的手上。
很快,沿着崎岖的山路,众人来到了一个较高的山头。
韩尚顺着前方看去,终于瞧见了那间鱼骨庙。
此时这庙宇已经搭建了一半,庙身是用石头堆砌的,只是所处的位置很是奇怪,更像是从山腰间掏了一个洞。
看到这鱼骨庙,众人愣了一下,而韩尚更是摇了摇头,笑着喃喃道:“谷中有隐莫穿心,穿心而立不入相……这鱼骨庙建在山谷里,也未免太奇怪了。”
听到韩尚的这番话,金算盘嘿嘿一笑,尴尬地说道:“也是无奈之举,让诸位见笑了。而且在周围山谷之中,也只有建在这里方便一些。”
金算盘的话音刚落,罗老歪也迈上前几步眺望着。
他先前可见识过瓶山的风水,那宝瓶一般的山体还让他记忆犹新。
可现在看着前方光秃秃的山岭,虽然对风水一窍不通,但也忍不住嘀咕道:“我说……这鬼地方连只鸟都没有,李淳风的墓穴真能建在这儿?”
此话一出,鹧鸪哨与陈玉楼也远眺着鱼骨庙的方向,只觉得这地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可一时也瞧不出具体名堂。
金算盘见状,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道:“我知道诸位在想些什么,毕竟这周围都是崎岖纵横的山壑。可那李淳风是何等人物,怎么会不给自己找个风水极佳的宝穴?其实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有些费解,只不过嘛……”
金算盘笑盈盈地看着众人,有些得意地捻动着胡须。
然而正当他准备卖个关子的时候,却听一旁的韩尚淡淡地说道:“凡事不能光看表面,选在这里也是李淳风的高明之处。”
“嘶。”听到韩尚的这句话,金算盘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不愧是发丘天官,果然有眼识!我初到之时,几番以为是传言出错,更是在此地盘坐推演。直到瞧见天上风云变幻,听到地下有风穿行于沟壑迷窟,这才看出门道。”
说话间,金算盘遥指着前方鱼骨庙的山谷道:“此处上有云霓藏于绝高之顶,下有卧居深远,呈安宁停蓄之势,不失为一处宝穴。但若是对风水不甚了解,很容易将这里看成是贫瘠之所。所以光是这选址,便足以劝退大部分动了心思的人。只是我当初也险些被蒙了眼,小哥却一眼就道破了神机。”
金算盘毫不掩饰地赞赏道。众人此时也已大致明了情况,陈玉楼点头赞同:
“我总感觉这里有些不同寻常,原来真是块宝地。”
“既然金老板说得这么玄妙,那咱们也别闲着,赶紧过去瞧瞧吧。”
众人随即走下高坡,朝着山谷中的鱼骨庙行去。
“诸位,咱们已经到了迷窟的地界,紧跟我的脚步,别乱踩。”
陈玉楼与鹧鸪哨等人纷纷应和,好在并没有人胡乱走动。
一行人来到鱼骨庙前,韩尚驻足观察。
尽管鱼骨庙还未完全建成,但已初具规模。
庙门更是嵌着一排硕大的鱼齿,与他之前在河里遇见的铁头龙王一模一样。
陈玉楼在一旁笑着嘀咕:
“不愧是鱼骨庙,竟然真的是用那铁头龙王的鱼骨建的。”
众人在庙中转了一圈,只见四周都是石头和山体,并未发现下墓的入口。
罗老歪有些不耐烦地询问:
“找了好几圈,周围也没个窟窿啊。我说……你不会真是来修庙的吧?”
此时众人聚集在一起,金算盘见状神秘一笑。
“诸位,抄起家伙瞧好了。”
说罢,金算盘走向鱼骨庙的正中央,站在了中间用来供奉河神像的石坛处。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推动着石坛。
随着一声低喝,石坛竟被缓缓推动,底下逐渐露出一个圆形土坑。
“嘿?外甥你瞧见没,这石坛底下竟然有个洞?!”
罗老歪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去,而那土坑也只是显露了一角。这时又听金算盘喘着气,轻咳了两声:
“正是,不过哪位能来搭把手?”
罗老歪随即对随行的手下示意,那圆形土坑也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有一段挖土形成的阶梯,朝着下方延伸而去。底下有些漆黑,看不见尽头。
陈玉楼凑到洞口边观察了一番,然后站起身来到韩尚身旁:
“我瞧了一眼,这底下实则不深。走下去不出几米,有个类似石门模样的东西,看样子是被封住了。”
“没错,陈总把头的夜眼果然名不虚传。”
金算盘赞许着,随即指着土坑对众人解释:
“这里应该是当初修墓时留下的封口,我也未曾下去过。而且这石门年代久远,还有些发愁该如何打开。”
罗老歪却无所谓地笑道:
“害,那好办,不就是一扇门吗?咱们又不是没带家伙。干脆拿雷炸开算了!”
然而他这句话说完,众人都沉默地看着他。韩尚也打量着土坑底下,沉声道:
“这山体常年风蚀,迷窟底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要是强行把石门炸开,万一底下塌陷,再想挖开就难了。”
就在这时,罗老歪也打着手电往里照了照。
韩尚定睛一看,顿时发现这石门闭合处有些古怪。
“好像……也不用那么麻烦。”
韩尚顺着罗老歪手电筒的光亮,仔细观察着土坑底下石门的构造。
在仔细看了几眼后,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只见这封住洞口的石门并不是一整块石板,而是像老宅的大门一样,中间还隐隐能看到一条缝隙。
“这封墓的石门跟老院宅门的构造一样……背后也应该有类似门闩的东西。”韩尚心中暗道。
这时其余人还在议论:
“哎呀,这炸也不能炸,那咱们怎么打开这石门?”
罗老歪朝着金算盘询问着。而金算盘沉吟了一声,开口说道:
“这石门坚固异常,就算是刀凿斧刻都很难在上面留下痕迹。为今之计,要么咱们沿着石门的边缘,看看能不能绕开石门,在其侧方开出个盗洞。”
听到金算盘的这句话,罗老歪觉得这主意不错,旋即就要吩咐手下拿铁锹准备干活。
“等等。”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正是韩尚抬手劝阻了他们。
“大外甥,怎么了?”罗老歪疑惑道。
众人也将目光落在了韩尚的身上,只听他沉声道:
“如果硬要从侧面绕开,花费的时间太多。咱们聚在鱼骨庙太久,县民们难免会起疑。况且这石门也未必不能直接打开……”
“直接打开?”金算盘闻言一怔。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韩尚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沿着土阶朝着底下走去。
瞧见韩尚的举动,陈玉楼察觉到他要下去一探究竟,旋即也说道:
“小哥,底下太黑,我跟你一起下去。”
“嗯。”韩尚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脚步未停地往土坑底下走去。
在距离底下还有两米的位置,他向前一跃便轻盈地落在了石门之上。
顿时一股厚重感从脚下传来,这石门果然坚固异常。
韩尚蹲下身来,伸出右手,用食指跟中指沿着石门的中间摸索着。
很快他便感受到了这扇石门的缝隙。
尽管看上去严丝合缝,可韩尚却闭上双眼仔细感受。
触感随之被放大,同时也对缝隙部位的感知愈发清晰。
接着他丈量了一番,将双指悬在了石门的正中央。
“小哥,我来了。”这时身后传来陈玉楼的声音,他也已经沿着土阶缓缓走了下来,脚步轻点在石门之上。
见这石门稳稳地承载住两人的重量,陈玉楼也低头打量了一番。
“如此坚硬稳固,还真不能随便炸。”他嘴里嘀咕着,也瞧见了半蹲在地上的韩尚。
韩尚似乎在石门上仔细摸索着,随后抬头问道:
“陈兄,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陈玉楼也轻轻撩起白衫下摆,蹲下身来,目光紧随韩尚的手指。
他凝神细看,竟也在这石板之上发现了一丝如丝线般的缝隙。
“这里有一道缝?难道这不是一整块石板封住的吗?”
陈玉楼惊叹道,韩尚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陈玉楼继续说道:
“真是奇怪,这石门的构造竟然和宅邸的门一样……那这石门背后说不定也有门闩支撑着。”
说到这儿,陈玉楼见韩尚并未反驳,便明白两人想法一致,脸上露出了微笑。然而,这笑容很快便褪去了,他轻拍着手中的折扇道:
“唉,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即使这石门背后有门闩,想要破门还是需要靠蛮力啊。”
听到这句话,韩尚终于开口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陈玉楼,沉声道:
“也并非毫无办法。”
“这石门的平面与地面平行,两侧的重量几乎全靠那门闩在支撑。闭合了这么多年……或许那门闩也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说罢,韩尚仔细丈量,推测出了门闩的位置,将双指缓缓悬在了石门缝隙的中央。
看到这一幕,陈玉楼微微错愕,脑海中回想起了韩尚在黑水城的那次壮举,知道他的指法有多么厉害。
然而,底下的这个石门并非石砖堆砌而成。陈玉楼心中暗自嘀咕:“难道小哥真能打开这石门?”
与此同时,土坑上方的罗老歪、鹧鸪哨和花灵等人也循着手电筒的光亮朝下看去。但他们只能看到韩尚和陈玉楼面对面半蹲在石门上,却看不清他们底下的举动。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罗老歪扯着嗓子喊道。而陈玉楼刚想回应,这时韩尚也准备动手了。
“站稳了。”韩尚出声提醒道。毕竟自己这一指下去,说不定后面的门闩就会难承其重,届时两人脚下的石门自然会敞开,或许会掉下去。
随着话音落下,陈玉楼刚刚反应过来,韩尚便沉了一口气,双指探洞的功夫旋即施展。只听“嘡”的一声,韩尚的双指落下,与石门接触瞬间发出声响。而在金算盘口中这扇刀凿斧刻都留不下痕迹的石门……竟然硬生生地被韩尚的双指插进去了几寸!
看到这一幕,陈玉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小哥,你真的插进去了啊!”
听到陈玉楼的这句话,土坑上的众人也有些好奇。他们都还不知道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韩尚在施展双指探洞后,似乎也感受到了下方门闩的动静。位置倒也算得精准,果然就在正下方。而且他还隐约听到了一丝石板断裂的动静。
“怎么样,小哥?能破开吗?”陈玉楼询问道。韩尚闻言,知道下方的门闩已经松动开裂,于是对陈玉楼点了点头,沉声道:“咱们先下去看看。”
“嗯???”听到韩尚的这句话,陈玉楼愣了一下,“先下去看看?这石门不是还没打开吗?”
然而下一秒,只见韩尚将双指抽回来,直接一拳砸在了他刚才双指探洞的位置上。一直纹丝不动的石板此刻竟然震了一下。伴随着底下传来的脆响,显然是门闩断裂,石门也瞬间从中间打开。
陈玉楼只觉得脚下一空,不由得惊呼一声,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被底下的黑暗吞噬。听到底下传来惊呼声,罗老歪等人皆是一愣。
“外甥!陈总把头!你们没事儿吧……”罗老歪紧张地喊着,可话还没说完,随着手电筒往底下一照,上面的人表情都无比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