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长久的软禁生活已磨去他诸多锐气,此刻满心无奈翻涌。他抬眸望向铅灰色的苍穹,寒风割面,似在提醒着他现在的困窘处境。 良久,荀谌才长叹一声:“公所言安排,条理明晰,诚意尽显。我等为我主效力,本想成就大业,不想却至如今。”言罢,荀谌目光转向审配与郭图,眼神交汇间似有询问之意。 审配紧咬钢牙,面庞冷峻依旧,可那攥得咯咯作响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挣扎。他怒目而视,眼中怒火灼灼。 “罢了罢了,多谢刘公。”审配最终无奈叹息,一摆手表示同意。 郭图猛地从石凳上站起,身形摇晃,满脸不甘写在脸上 “公汉室宗亲,却办得好事!公先是软禁我等,如今见我主势微,又要放了我等做人情!我……”他话语一顿,环顾四周,看到荀谌的凝重、审配的无奈,又瞅瞅刘虞那模样,气焰渐消。 “图,在此多谢刘公了。” 荀谌见二人表态,神色凝重,朝刘虞拱手。 “刘幽州既已做此安排,也算顾全大局。我等在蓟之时,衣食用度不曾短缺,可知公无加害之心。如今放归,足见公意。谌等回邺,定会将公之心意告知我主。” 刘虞闻言,面露欣慰之色,连连拱手。 “虞在此,多谢三位先生理解了。我这就派人送三位先生离开,愿三位一路平安归返,他日若有相见之时,望能把酒言欢,共话太平。” 寒风瑟瑟中,庭院气氛悄然转变,荀谌三人虽满心无奈,却也只能顺应这局势。 …… 幽州,上垠。 自田豫率部助力贾诩大军拿下渤海全境,仿若一阵春风携着蓬勃生机,吹遍了城郭街巷的每一处角落,让公孙瓒麾下疆域呈现出一片前所未有的繁荣盛景。 谁不知道,公孙瓒和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诸侯刘玄德,是早年的同窗挚友。如今刘玄德南皮大胜,不知道无形之间,为公孙瓒除却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只见集市之上,人潮如织,喧闹声此起彼伏。街巷两旁,酒肆茶楼宾客满座。军营之中,士气高昂得如同燃烧的烽火。营帐连绵。校场上,士卒们操练正酣,长枪如龙,喊杀声震天动地。 公孙瓒正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地端坐于案前,手中毛笔不时落下,批阅着一份份关乎城防调配、粮草征收的公文,神色十分平静。可仔细瞧去,其眼角眉梢却透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欣然之意,往昔因局势紧绷而凝起的川字纹,此刻都似浅了几分。 正专注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卫兵通禀之声:“主公,田豫将军求见,有要事相报!” 公孙瓒搁下毛笔,坐直身子,扬声道:“速请国让进来!” 门扉推开,田豫大步迈入,一身甲胄满是征尘,却遮不住周身洋溢的喜气。他几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拔高。 “主公,大喜啊!平原那边传来捷报,玄德公大获全胜!袁绍大军败退,桥瑁、鲍信身死乱军!” 说着,田豫双手呈上军报。 公孙瓒闻言,眼眸骤亮,伸手接过军报,展开细读。只见他目光随着文字游走,先是微微颔首,继而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爽朗笑意。 “好!好啊!”他连声赞叹,起身踱步,手中军报被攥得紧实,“玄德果真不负我所望,凭他麾下精兵强将,岂能不胜袁绍?!”公孙瓒来回踱步,脸上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只见他上前两步,拍着田豫肩头道:“国让,你此前助玄德取下渤海全境,实是功不可没!我定要好好赏赐汝!” 田豫听闻公孙瓒夸赞,忙起身,谦逊地抱拳躬身,甲胄碰撞发出轻微声响。 “主公谬赞,豫遵主公之令,略尽绵薄之力。渤海之胜,皆玄德公麾下谋臣武将出力,豫实不敢居功。” 待公孙瓒欣喜之情稍缓,田豫神色一正,拱手问道:“主公,如今玄德公平原大捷,袁绍元气大伤,狼狈退回邺城,冀州局势已然大变。此乃天赐良机,豫以为,正可谋一番大作为。只不知主公……有何打算?” “出兵!”公孙瓒猛地一拍桌案,豪气干云,反倒把田豫吓了一跳,“袁绍占据冀州一州之地,不可轻易图谋。何况如今渤海已入玄德之手,我与袁本初并不搭界,出兵不易。” 田豫听了这话,倒是更迷茫了。 “那主公所说出兵……” “呵!”公孙瓒冷笑一声,“先前局势紧张,辽东太守公孙度已经陈兵辽西,只待我这边势微出兵占便宜。须知我不是蝉,袁绍亦非螳螂,他更不是那黄雀!” “如今我尚有余力,岂能不报此仇!” “我早晚必然发兵,进逼辽东!哪怕不攻城掠地,也要吓得他睡不了好觉!”公孙瓒想到此处,仿佛已经想到了那副场景,哈哈大笑。 “主公所虑,豫以为十分合适。只是如今年关将近,主公打算何时出兵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