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暴雨把流沙地围成一个巨大的深井,竭力挡住强光外泄。 四人皆裁乌云为布缚上了眼睛,不敢往“井”下看一眼。 “井”中强光直冲云霄,热气灼人,触之即伤。 流沙地北方上空是夭白,白衣飘飞蓝发狂野,收起了一贯的云淡风轻,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 他入道六千年,修的是自然大道,从不和自然对着干,一贯万事顺风顺水,从未有像今天这样无可奈何的感觉。 面对旱神这毁天灭地的法力,不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之心。 突然北方地面上的动静吸引了夭白的视线。 从北向南,泥土飞速地翻滚分裂开来,地面分裂到哪里水就涨到哪里,竟凭空出现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河。 仔细看那河道的尽头竟然有人在挖河!河水向流沙地奔涌而来。 开河者是一个黑袍人,黑纱蒙面,长发飞扬,身形窈窕有致,应该是个女子。 她站在一只巨大的兽背上,驱使巨兽挖开泥土甩向河的两边。 巨兽身体前后都有一排巨足,挖土飞快,只看到残影。 夭白看那巨兽像只大螃蟹,又因它移动太快不敢确定。 顷刻间那黑衣女子和巨兽就到了雨云的下方看不见了。 夭白怕伤及无辜,示意鳌氏三人一起降下了云头。 天上乌云厚重,大雨一直没有停。诸人周围雨滴却淋不进来,就好像头顶有一把无形的巨伞,雨水到他们头顶就自动转了方向流向了周围。 河边大堤上,十精也骑着梅花鹿从封渊赶回了,几人聚在了一处,想要阻止河道里的黑袍人。 前方太危险,任何人都得赶快回避。 那黑衣女子正好在流沙地北部边缘停下,好似无法驱使巨兽前进了。 众人发现她的坐骑竟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巨蟹,头朝西横在河道里。 它是横着走的,身体和河道同宽,几乎有十多丈长。 河水就在巨蟹右侧,灌满整个河道。水墙有两丈左右高,却不漫到河道前面去,真是高超的控水术。 这女子不是普通人。 黑衣女子周围好像有一个结界,雨水到她头顶就拐了弯流向周围。 她面上黑纱都汗湿了,贴在脸上,她向外扯了一下黑纱,呼了一口气,向后招手。 后面竟还有一位绿衣女子,从河面上飞来,也落在了兽背上。 十精骑在鹿上大声询问道:“两位姐姐是到何处去?前方危险,不可前行了!” 那绿衣女子身形矮小单薄,好像有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却身手十分矫健。 她抬头看到四人,一下就跃上河岸。 她竟只和十精差不多高矮,绑着一头长长的小辫子,却是成年女子的身形。 微笑着向诸人行礼道:“在下封渊南岸守卫昔邪,刚才看到诸君在旱神周围布雨,想必定是同僚了?在下特奉尊上之命前来驰援诸位神君。” 昔邪虽然只是一守卫,诸人却不敢怠慢,毕竟是封渊守卫,皆恭敬回礼,并向昔邪简单介绍了自己。 此时那大螃蟹伸出一只巨螯,黑衣女子站在螯上被举上岸来。 她黑衣飘摆,整张脸都蒙着黑面纱,只露着眼睛; 没有束发,就那样随意披着; 身量很高,昔邪竟只到她腰部。 她却是赤着脚的,脚腕手腕上叮叮当当戴了好些个精美的黑玉镯子,光华流动,大概是某种法器。 昔邪向诸人介绍那黑衣女子道:“这位姐姐是西荒女子国大祭司巫尸尸,可助旱神北行。” 那女子静静立于一旁,却不说话。诸人向她拱手,她也颔首回了一礼。 夭白正好站在巫尸尸对面,听说她是女子国大祭司,就想起了家乡——女子国环河,他是从那里出生的,当年他是一条小白蛇。 夭白多看了她几眼,感觉这人族的祭司真高啊,他自己本就是鹤立鸡群的高个子了,巫尸尸几乎赶上他一个大男人的身高了。 夭白平视一下子就看到她面纱外一双烟雨迷蒙的杏眼,心脏好像猛然被攥住,连忙用手按在了心脏处低下了头。 又看到一双蜜色的裸脚,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双眼。 难道是她? 四千多年了,他一直在悄悄地找一个人,又不知她长得什么样子。这个人族的祭司怎如此…… 夭白六千年的道行竟被她震得心神摇曳,悄悄观察其他几人,他们竟然毫无影响,夭白暗暗压下心头的怀疑。 巫尸尸却在看到他时停顿了一下,敛下了眼眸,把脚悄悄缩回了衣袍里。 而其他人看到夭白有些失态后退,还以为他几天几夜的布雨有些疲惫了,鳌一还小心地扶了他一把。 昔邪道:“在下带来了尊上的纯阴灵气,等一会在下在前方深入流沙地,请诸位神君紧跟我后方布雨降温,只要把旱神引入此河中,她定能自行沿河北去。” 她白生生的一个小人儿,细眉细眼细碎的糯米牙,声线娇脆,面带微笑言语轻松。 众人皆被她云淡风轻的表情感染,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是尊上的安排,看来此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昔邪立刻行动,但是酷热迫人无法飞行,只能艰难步行。 她移动间,身上绿衣以及头发都变成了带着露珠的枝叶。 叶子毛茸茸的十分细小稠密,有粉色的雾气从枝叶里溢出来,范围与昔邪身形等大,聚成一个人形,往前飘过去数丈远,丝丝缕缕的连在昔邪身上。 前方光线瞬间就暗了一些,周围气温也下降了许多。 众人沿着昔邪打出的缺口,把雨云也往前推进了数丈,避在雨云后面。 巫尸尸跃回河中,驱使巨蟹把大河往前挖进了数丈。 十精和梅花鹿则避开了河道,躲在了流沙地的西部边缘。 此时旱神并没有移动,酷热的中心就在流沙的腹地。 昔邪往前行进得并不快,越往前,走得越艰难。 众人紧跟其后,三天三夜,只往前行进了七八十里左右。 昔邪身上的枝叶已经枯萎了,脸上手上都长满了枝叶,已经没有了人形的模样,移动十分费力。 那粉色的雾气已变成白色,已缩到只有昔邪周身薄薄的一层。 众人几乎停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