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闻音,抬眸的刹那,眼底明显闪过慌乱。 坦白说,他并不想让沈念容看到自己的这副狼狈模样。 他坐在这里只是觉得自己惹得沈念容悲恸,他很想做些什么弥补,可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无从补偿起。 他并未预料,沈念容会恰逢时机的出来。 “擦擦脸吧。” 见他盯着自己懵然不语,沈念容拿出一方粉色帕子递向他。 李煜面显一抹涩然接过,随即用手抹了把脸,才拘谨的站起身解释,“我....无事...就是路过....” 结结巴巴说完,他看着沈念容白净秀美的脸颊,又忍不住担忧,“你不是最怕阴雨天吗?这么冷的还出来作甚?” 沈念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披风,浅笑言,“无碍,我里头穿的厚,而且还披了件秋日披风,大人无需担心。” 说着,她又轻轻蹙眉看着李煜湿哒哒的衣衫,嗔怪道,“倒是大人你,也太不注意了,出门怎么能不撑把伞呢?就算嫌麻烦,也该让南羽替你备着才是。” 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关切,以及字里行间的关心,李煜心头的阴霾如拨云见日,一扫而空,俊烁面容也恢复了往日爽朗。 “沈姑娘,我无事,我就是太忧心你了,方才突然见你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我知道是我多嘴,不该提起你伤心事的....” 那时闻言沈念容只觉心脏抽搐的疼,可现在再想起已是一片释然。 她微微摇头,粉唇牵起一抹浅柔的笑,“大人,我没有嫌你多嘴,今日是我失态了,而且,过去那些事…现在也算不得伤心事了,以后你提起也无妨,无需在这般小心翼翼的。” 见她一脸坦然,笑容明媚,似是真的不在乎了,李煜一颗心才算落地,语气带些试探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你能告诉我吗?” “你之前的夫家也姓江,不会真的和.....江世子有关吧?” 其实他想问的是,不会就是江以墨吧… 可他又觉不可能,明明他们两人碰面是那般陌生、冷漠、有距离感,他们分明不合适。 这个问题,让沈念容没办法全盘托出,毕竟江以墨现在是大理寺卿,一旦他们俩的过去被爆出,那整个湖州顷刻会传出风言风语。 届时,在百姓的舆论之下,这个衙门她和江以墨势必要离开一个。 按照地位,离开的自然不可能是江以墨。 她不想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况且,现在黑猫掏心案迫在眉睫,只要这件案子尽快完结,那江以墨就会返回京都。 从此,他们此生都不会再见。 过往那些糟心事,都会随着他离开,成为过眼云烟,此时实在没必要捅到众人皆知。 她不动声色掩去多余情绪,只平静道,“大人莫要胡乱猜测了,我的过去没有什么值得讲述的意义,比起过去我更在乎未来,而且我今日伤心,只是因为突然想起了京都往事,加之我最近身子疲累,才一时没控制住。” 沈念容逃避的回答,让李煜越发半信半疑她和江以墨是否有关。 可看沈念容和江以墨之前的相处态度,一切都很正常,今儿江以墨还当着沈念容的面去青楼了。 他委实无法相信辜负了沈念容的那个臭男人就是江以墨。 见他似是不信,还要问什么,沈念容轻声打断他,“李大人,江世子与我地位天差地别,就连你都要恭敬对待他,你实在没必要把我和他联想在一起。” 李煜默了会,才敛下心中怀疑道,“沈姑娘,那江世子虽是人中龙凤,但你在我心中也是完美无瑕的神仙女子,在我眼里,世间任何男子都配不上你,你真的很好,没必要妄自菲薄。” “大人说话真暖心,每句话都能说到人心坎里...” 沈念容轻笑着望他,“我们快别站在门口说话了,你衣裳全都湿了,不如,先随我进门暖暖吧?” 李煜自然求之不得。 他深知沈念容是个十分保守的女子,这两年他怕唐突了她,在她未邀请的情况下,很少主动踏进她宅院。 对于这个主动邀请的机会,他分外珍惜。 沈念容带着他很快进了门,张婶瞧见他来,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帮他去找男人能穿的衣裳。 … 江以墨自离开沈念容宅院后,就一个人漫无目地的走在街上。 空气里暴雨过后的刺骨冷风,没能将他的心拨正分毫,反而越发凌乱。 迷惘、道不清说不明的失落、还有不去想却频繁闪现在他脑海里的人,都让他整个人烦闷、几近崩溃。 这一刻,他突觉这次来湖州查案是他的劫数。 他好像必须要赎清某些罪,才可以彻底得到救赎。 他停下脚步,任由凉风吹散他的胡思乱想。 良久,莫名情绪才算压下去一点。 他现在不能生出旁的想法,他必须要全神贯注去查案,这样才能找准自己的定位,也才能静下自己的心。 这样想着,他面色渐复从容,眉宇间的愁绪缓缓散去,总算有了一丝精气神。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刚准备回衙门,一道静软雅丽的女音猝然在他身后响起。 “公子.....” 江以墨脚步还未停,伴随着那女音,一袭青绿色女子的娇俏身影快步走至他面前,拦住了他去路。 女子芳龄约摸二十,面若桃花般娇嫩,妆容精巧不庸俗,黛眉弯弯,梳着柔情恬软的涴花髻,两缕青丝垂在胸前,更添几分娇巧,眼角眉梢皆携带着明艳诱人的俏笑。 “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江以墨俊眉轻轻蹙起,眼神冷漠疏离,似是没兴趣细看她是谁,薄淡嗓音只漠然道,“不记得。” “小女妙音,就是那日公子钦点的琵琶妓,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当真不记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