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刻,周应淮又重新把傅卿的手抓了回来,仔细的看着。 傅卿冷静下来,只淡淡的说:“刚才手上扎了根刺,有点疼。” 周应淮见她指尖确实有些红,便没当一回事。 “你怎么还在这傻站着?我刚才不就让你去把我院子里晒着的药材每样取出二钱,拿过来煎药,你怎么还不动?” 殷礼文神情不耐,好像已经忍了她半天。 可刚才他明明什么都没说。 “你冲着谁喊?” 周应淮声音不大,但明显能让人感觉到压迫。 殷礼文指着她,“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周应淮眸子里已经漫上冷怒,“看病抓药是你本职,你自己不去做,你想使唤谁?” 殷礼文一副理所当然,“没看见我给干娘施针吗?” “那你施好了再去拿。” 周应淮把傅卿拉出屋子,又抓着她的手细细的看着她泛红的指尖。 “哪里扎到了?指给我看。” 傅卿如鲠在喉,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憋得她难受死了。 “到底怎么了?” 周应淮摩挲着她的小脸,眼里满是心疼。 “担心干娘?放心,如果他当真没用,治不好干娘,我就带干娘去镇上。” 屋里的殷礼文恨不得把床板都捏碎了。 离间不成,没想到自己还气了个半死。 这边气还没处撒,又听外头的周应淮说:“若是干娘在他手里出事,我就把他剁碎了埋在地里。” 殷礼文在屋里气得直翻白眼。 突然,陈婆子满是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周应淮与傅卿慌忙跑进去,见陈婆子已经睁开了眼睛。 “干娘!” “干娘!” 三道声音一同喊起,陈婆子看着守在自己床前的几张面孔,留下眼泪。 她想说话,可嘴巴嗫嚅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干娘,还能说话吗?” 陈婆子摇摇头,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好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李大夫,干娘到底是何病症?” 在陈婆子面前,傅卿到底是给殷礼文留了面子,但这句话也确实是现在最急于知晓答案的。 “干娘神志不遂,脾胃虚弱,热毒血瘀,乃胃脘痛,症瘕积聚。” 殷礼文面色冷凝,好半天了才继续开口。 “难治。” 话音刚落,周应淮已经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不及自己的个头直接拎了起来。 “是难治,还是……” 还是没得治? 殷礼文脸色极其难看,“后者。” 话没讲明,但周应淮跟傅卿都明白。 殷礼文回去取药,周应淮坐在床榻边上,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儿后,突然问傅卿:“乐安呢?” 傅卿这才想起乐安来,慌着要去李云家接孩子。 “一会儿你直接回家吧,天黑了,你带着几个孩子先睡,我今晚先留在干娘这里。” 傅卿应下,先去李云家把乐安接回来。 进门时乐安正在闹觉,李云娘哄了好大半天,已经快要入睡的乐安听见亲娘的声音又闹起来。 李云娘连着背衫一起抱过去,“这么大的孩子就会认味道,要不是我把背衫拿来了,她还不肯让我抱这么久呢。” 傅卿连声谢过,刚要走,李贵又追问陈婆子的情况。 她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随便含糊两句。 李云娘叹了一声,“还是年纪大,身子骨不行了。” 说着,她拿了张遮东西的帕子蒙在背衫上。 “天黑了,挡着脏东西。你又在陈婆子哪里呆了半天,乐安还小,还是讲究些。” 傅卿谢过她,这才背着乐安回家。 到了家,少禹已经带着玉丫头洗了脸脚,正准备上床了。 玉丫头跑过来,扬起小脑袋问她:“娘,陈奶奶好了吗?” 少禹一脸的紧张,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傅卿解开玉丫头的小辫子,又拿梳子把她的头发梳开。 “好些了,你们乖乖睡觉,等奶奶病好些了就能跟你一起玩儿了。” 玉丫头点头,“玉儿乖乖的。” 少禹欲言又止,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殷礼文回去拿了药材,又到陈婆子这边煎药。 突然身后传来搭弓的声音,他回头,见周应淮的箭正指着自己。 “你想好了,杀了我,干娘就得死。” “干娘年纪大了,早晚都得死。但是你,现在就可以死。” 殷礼文心头一紧,“是因为周少禹吗?” 果然,在他说出这个名字时,周应淮手里的弓弦已经拉到了最大。 殷礼文刚想辩解,那只手已经脱了手,势如破竹般的飞了过来。他险险躲开,那支箭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追着他跑了好远,最后深深的扎进了他耳边的土墙里。 他紧绷的身子瞬间松懈下来,抹了把额前快要滴落进眼睛里的冷汗。 “我都忘了,拿弓使箭才是你最厉害的招式。不过是不是太多年没杀人,你的本事好像大不如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