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只听见鬼哭狼嚎,婆子却能听见自己指骨在他的脚下咔嚓作响。 她的手要断了啊! “错了错了,我们错了!地是你家的,是你家的!” 在她那只手被碾碎前,婆子终于开了口。 周应淮把脚收回来,“少禹,去把咱家的地契拿过来,免得到时候她家不认账。” 少禹应了一声,把自己的弓箭背上身,拔腿往家跑。 周应淮将傅卿护在身后,“她可有伤着你?” 傅卿摇头。 倒是没伤着,只是被刚才他眼底的狠劲儿吓着了。 那种视对方如同草芥粪土的轻蔑,那种毫不费力就能碾断别人骨头的劲儿,让她发自内心的害怕。 刚才已经看傻眼的大伙儿现在才想起来出声,指着人家母子一通臭骂。 “这就是周家的地,他家花银子买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光天化日,咱们怎么多乡亲都看着,你还敢来抢地?简直目无王法!” “你家还没住进来呢,就敢来我们村里撒野?” “你还糟蹋粮食,这也就是周家两口子心善,都不舍得揍你。你若是来糟蹋我家的地,我能跟你拼命!” 大伙儿的吐沫星子恨不得能把这对母子淹死。也是瞧大伙儿火气太盛,那婆子只得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刚开口,又立刻被乡亲们骂得还不了嘴,只得跟她那个五大三粗的儿子挤在角落,低着头不敢讲话了。 看着这对母子的嘴脸,傅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刚才你说地是借给我家的,现在你家要搬过来,所以才过来要田地的?” 看她说到了要紧处,那五大三粗的儿子立马指过来。“你看,你都亲口承认了!” 傅卿翻了个白眼,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这些话都是陈婆子跟你们说的?” “就是她说的。我家给是出了一两银钱跟她买的房子,那地自然也是我家的!” 他极其傲慢,不知是在得意自家能花得起一两银子,还是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那你有地契吗?你有字据吗?” 闻言,母子二人都是一愣。 大伙儿这才想起来,既是买卖自然是要有房契地契的。 “有!” 那婆子大喊一声,从怀里头掏出一张纸来。种庄稼的识不了几个字,但“房契”两个字还是认得的。 “还真有!” 婆子的手实在疼的厉害,稍稍动动都要淌一身的冷汗,她把纸交给儿子,特地让他拿着东西在所有人眼前晃一圈,罢了还特地叮嘱他当心些,万万不能让人抢了。 然而乡亲们只是看着,完全没有婆子所当心的事情发生。 越是这样,母子二人就越是觉得自己占理,别人自然就不敢欺负,顿时硬气起来,身板重新挺得高高的。 “瞧见没有,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傅卿的一声冷笑打断。 “你那张只是房契,那你的地契呢?” 母子二人皆是一愣,拿着手里的房契从第一个字开始找。可他们认识的字两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完,这房契上头的字愣是一个不认识。 “这,这里不就是?” “你那只是一两银子买了张婆子房子的契书而已,关于田地的事情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爹!” 傅卿话音刚落,少禹已经把东西拿来了。 他都顾不得喘一口,急着把东西交到周应淮手中。东西交到周应淮那里后,他才小心翼翼的看了傅卿一眼。 当初周应淮瘫在床上时,原主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周家的房子和田地上。为了拿到房契和地契,原主对两个孩子的打骂更甚,偏周应淮就是咬死不松手,三番几次寻问不到,原主最后也只得放弃这条路子。 如今少禹拿了这两样东西来,明摆着就是知道放在哪里。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卿的脸色,猜测脾气秉性已经大变样的后娘还会不会再惦记这两样东西了。 周应淮大.大方方的把两张纸给他们母子看。 “这是房契,这是我家的田地契。房子是元武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七日,地是元武二十五年四月初九买下的,两张契书上都是我周应淮的名字。我家的地已经是两年前买的了,这上头还有官府的红印,你那张有什么?” 周应淮一句反问,叫母子二人都慌了。 他们仔仔细细看过,自家的契书上除了几个字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官府的红印子。 那这到底作不作得数? 婆子不服气,嚷嚷起来,“哪,哪张是地契?” 周应淮晃了晃右边手上那一张纸,母子二人挤着来到跟前,恨不得把眼睛都贴在上头去。 “娘,咱这张纸上的字跟他那个画的不一样。” 婆子这才明白过来,顿时脸色难看,“这老东西,竟然敢坑我!” 周应淮把两张契书折起来,少禹还来不及接过,他已经把东西随手递给了傅卿。 少禹悬着的心,凉了。 他爹真是昏了头了。 刚才看了半天热闹不吭声的李兴媳妇儿这会儿倒是大嘴巴。 “你们刚才没好好瞧,张婆子那房子屋顶都破了,一下雨就漏。还有她家这是次等田地,种不出什么好庄稼来。你们这一两银子着实亏了。哟,这会儿张婆子还没走远,你们娘俩跑快点还能追上她。”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母子二人已经骂骂咧咧的追过去了。 见傅卿也要追,连同着旁边的少禹也跟着跑了两句,只是眼睛紧紧盯着被她攥在手里的两张契书。 她不会是卷了他家的房契地契要跑吧? 周应淮把人拦下,“你追上去做什么?” 傅卿气急,“他们糟蹋了我家的粮食,得让他们赔钱!” “算了,反正我们也得重新种些耐旱的作物,这些就算了吧。” 可这些已经不是还未破土的种子,都是绿油油的菜秧了! 要是放在以前,这些东西她才不会在乎。可重来一世,她知道这一切是多辛苦。如今看人这样糟蹋简直心疼死了。 见她憋红了双眸,果真是气的厉害了。 他到底是心疼媳妇儿,“哪儿能让你吃亏,这事儿交给我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