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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1 / 1)

39.

倪秋含问苏玉,谢琢什么时候再送她回寝室。

苏玉告诉她,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不会再来了。

“你喜欢他?”苏玉问她。

倪秋含当然不喜欢,所以她可以大方地笑笑说:“帅的我都喜欢。”

“只不过觉得日子过得好无聊,每天就是实验数据,给老板干活儿,前段时间和K大那个联谊会我去了,没意思,超级没意思,满脸坑M秃就算了还一股爹味,优越感强到爆炸,对高学历男人彻底祛魅。”

倪秋含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春节的特价机票,“别说谈一个了,我的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干净清爽的帅哥了。”

说着,倪秋含又给苏玉发过来一条视频,视频的内容是谢琢在一个企业发布会上发表讲话的片段。

苏玉想,她搜罗信息的能力令人钦佩。

看他的那身西服,苏玉猜到是他们看话剧的那一天发生的事。

他全英文演讲。非但聪颖自信,他还有责任心与信念感,一切要素都指向他得天独厚的人生高点,成为某一领域的翘楚。

苏玉想起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谢琢。

十年如一日,气质未曾改变。他是永恒耀眼的天之骄子。

因为倪秋含在联谊活动上加的那些歪瓜裂枣实在太让她心碎,所以对谢琢的惊鸿一瞥就显得更为可贵,令人念念不忘了。

这两天总听到谢琢的消息,让苏玉频频想他。

她把高中的日记本带在身边,掸一掸封面的灰尘,苏玉打开,又翻了一遍。

「我从前听人家说,不要随便把自己的伤疤揭开,这样很傻,会受到伤害。可是在我袒露脆弱的时候,不过是想要换到一颗真心。

有真心才会有感情。」

看到这一段,她有所感怀,如今开启了防御机制的苏玉,已经不这么觉得了。

翻着日记,好像在往回翻阅着时间。

比起那时候,哭哭啼啼地看着他的背影说没有遗憾了,她现在再经历感伤悲苦,大概只会说,啊,真是天凉好个秋。

苏玉感慨地笑了一笑。

她决定去见他的那一天,一夜雪落,城市变得白茫茫。

北京下雪了,夜里下的,第二天又万里无云。

乔雨灵公司的一个产品还在内测阶段,让谢琢帮忙去测评一下。他在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了半天,人还不来,谢琢时不时低头看看手表,他一个耐心充分的人也有点儿急了。

谢琢倚靠在单人沙发上,平静地看玻璃外面的积雪,咖啡一口没喝,等到烟气消散,都快凉透了。

电话打过去,乔雨灵还在接待客户,说:“你今天不是休息吗?着什么急。”

谢琢直言:“我要遛狗。

“......”对方颇为无语地一愣,“马上来。”

说了马上也没马上。

谢琢再看一眼时间,又给她发消息,提醒:【还有半小时,我得遛狗。】

乔雨灵问:【你那小金边?】

谢琢:【嗯】

乔雨灵:【晚几分钟遛它会去世吗?】

谢琢对这人素质不详的行为一般都不会予以理会,但是今天他真的忍不了,因为他真的要去遛狗。

他起了身,把包挂肩上,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她发消息:“先撤了。”

乔雨灵从后面快步跟过来,上下扫了一眼谢琢,好笑说:“干嘛啊你,穿这么帅去遛狗?”

他低眸看去。

“再耽误您十分钟咯。”乔雨灵难得地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走吧走吧。’

结束之后,乔雨灵为表歉意,亲自开车把谢琢送回家。

谢琢坐车里百无聊赖地闭了会儿眼,听见乔雨灵说:“你谈恋爱了吗?”

谢琢没说话,睁眼看她,但他眼神平静,没反驳也没肯定,只觉得她这个结论下得没有根据,让他懒得搭腔。

“最近状态不对。”乔雨灵从镜子里看看他。

谢琢淡声:“没有。”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谢琢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似轻喃般慢速:“喜欢的人?”

又针对她这句状态不对,他问:“哪里不对?”

“你以前很淡定,现在没这么淡定了,比如说,遛狗都要抢时间。还有就是??”她想了想,“不知道,直觉。”

谢琢没有听过这么莫名其妙的判断依据。

乔雨灵说:“是高中那个女同学?”

谢琢想都没想,说:“那是很好的朋友。”

乔雨灵笑了:“高中那么多女同学,我一说你就知道我在说谁?这么在意啊,不会脑子里全是她吧?”

谢琢哑然无声。

确实,听她误会自己有喜欢的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苏玉。

不过,谢琢一直觉得,他对苏玉只是有些欣赏的态度而已。

其次,对她偶尔的冷落会有些许不甘,所以才想要靠近她,是男人骨子里那点幼稚的征服欲作祟,非得在她那儿找点存在感。

想让她对他有点情绪,无论好坏。

乔雨灵却冷不丁问:“帮你判断一下,你想跟她接吻吗?”

谢琢说:“没想过这些。”

他没打算跟她聊太多。

但说到这儿了,接着,又浅浅地出声,“我希望她别躲着我就行。”

在此基础之上,也希望她别不开心,更不要因为他而不开心。

苏玉看到谢琢的时候,他正站在公园的一个凉亭里,周围人很多,有休息和散步的人,因为他长得过于出众高挑,被她一眼就看到。

谢琢穿件深色的运动外套,工装裤,配黑色短靴,肩膀上松松地搭了个包,一手插兜里,一手缠着狗绳,穿的像个学生。

旁边几个年轻人过来跟奥斯卡玩,谢琢怕狗狗伤人,时刻紧紧攥着绳子,以防万一。

柔软的发被凉风扬起,一阵一阵地在额前飘乱。

他的眼神淡然,又似藏着一汪深深的湖。

沉稳而又有不动声色的张扬。

苏玉过去的时候,听见擦肩而过的女孩子在跟旁边的人说:“要电话现在就要啊,又发到网上捞捞捞,捞得到个屁!”

出声的地方离他挺远的,谢琢应该没听见,但他偏眸看过来一眼。

两个女孩同时也回头看去,正巧对上他的视线??

“完蛋了,你声音小点啊,他听见了!”

两个人收回视线,仓惶逃离,而谢琢还望着这里。

因为他看的是苏玉。

苏玉和奥斯卡初次见面就倾盖如故了。

她是真的喜欢小动物,跟人相处才不会这么兴高采烈,眼睛都亮晶晶的。

奥斯卡眼睛也亮了,典型的人来疯。

在家里教它规矩的那一套,一被摸头就全忘了。

谢琢看它见到苏玉,尾巴摇得快变成螺旋桨飞上天了,无奈这狗怎么一点教养也没有,他颇感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不要蹲下摸,怕它伤到你。”

苏玉闻言,又小心地起身,懵懵问:“狗狗不是都很友好吗?”

他说:“再友好也是狗,不能保证它没有攻击性。”

所以一般有小孩过来摸,谢琢都不让靠近的。

苏玉接过他手里的绳,她想牵着狗狗走一走。

谢琢说:“他有脾气,喜欢别人叫它宝宝、宝贝之类的,就高兴,不然摆臭脸。”

苏玉笑,真的学他,喊它宝宝宝宝。

谢琢也淡然一哂:“也别太惯着,黏上你就麻烦了。”

苏玉轻道:“不麻烦的。”

他们在湖边散步,走在流动的人群中,苏玉问他以前有没有养过狗。

谢琢告诉她:“小时候想养,爷爷觉得很吵,一直没同意。

苏玉就没再问狗了:“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他这样说。

她点头。

谢琢看她:“不是敷衍你,是真的挺好的。”

苏玉回视他琥珀珠一样的双眼,捕捉到严寒的风里最柔软的一抹净色。

“徐一尘的小猫呢。”苏玉又问。

“在他舅舅的女儿那里。”

“还活着呀。”

“嗯,但上年纪了,没从前那么活泼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一起沿湖往前走。

走着走着,苏玉心猿意马地想,这算不算约会呢?

谢琢在人群里,回头率还是那么高。

高个子的男人本就稀缺,他还长得帅,还有只无敌可爱的狗。

苏玉说想喝奶茶,经过一家绿林里的氧气小店,谢琢去帮她排队,有女生看看谢琢,又看看苏玉,犹豫要不要上前要号码,最后再看看苏玉,还是作罢。

苏玉置身事外地玩着狗,等他回来,才笑着调侃说:“如果不是我在,你应该又能领回去一沓爱的号码牌。”

谢琢把奶茶给她,不以为意说道:“那你还是一直在我身边吧。”

这话有歧义了。

他想说的必然是,你走在我旁边的话,能帮我挡挡桃花。

但换种角度理解,有着邀请她共度人生的诱惑力。

苏玉低头含住吸管。

露天的茶吧,他们坐的是二人小桌,桌子实在太小了,谢琢坐下后,无意识地将她一条腿夹在了中间。

膝盖碰到才发觉,两人都谨慎地挪开了一点,保证距离。

谢琢问她以后,有没有打算留在北京。

苏玉说:“等我博士毕业,我会进研究所工作,拿到落户资格,然后在这里安家。”

她说的是我会,而不是我想。

“我会攒钱买一个小小的房子,很小的那种,我自己住就好,把它装修成我喜欢的样子。

“也不一定要地段非常好的,但是我需要一扇东边的窗户,每天第一缕阳光要照到我身上。

“我喜欢养颜色很明亮的那种花,放在我的工作台上。

“哦,还要养一个小猫,我养了狗狗,因为我要赚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陪它玩,小猫很高冷,大多数时候互不干扰就很好。”

她勾画出人生版图的一角,像透露秘密一样,全盘展示给了他。

在谢琢眼里,必然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

可这是苏玉走了很长的路,才到达的远方。

谢琢没有表露不屑,他认真地听她讲述,然后弯一弯嘴角,说:“好厉害啊,苏玉。”

如果这是她深深地喜欢着他的那一年,苏玉会难为情地挠挠脸颊说,没有啦,我只是随便想一想的。

就算有野心也不敢说出来。

她不敢多看他一眼,怕自卑从眼睛里溢出。

而此刻的苏玉会看着谢琢,露出一个很轻淡,但称得上强大的笑容:“对呀,你也觉得我厉害吧?“

谢琢总觉得,重逢之后,苏玉常常云山雾罩的。

时他才觉得和她亲近了些。

很久没有这样,听她静静地诉说自己。

而苏玉也短暂地沉浸在快乐里,陈迹舟说过,因为她太善于倾听,所以需求会被忽视。

哥哥不会让她被忽视,谢琢也不会。

所以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细小快乐,她可以和他讲,因为他会予以回应。

谢琢会问,养花?喜欢什么花?

谢琢会说,东边很好,能量很足。

谢琢会说,什么品种的猫?你挺适合养猫的。

谢琢会笑着夸她,你好厉害啊,苏玉。

“我给小猫取好了名字。”她静悄悄地说。

谢琢:“叫什么。”

犹豫过后,苏玉又含笑低头,扭扭捏捏:“我不好意思说。

她要主动提取名的事儿,又不好意思说。

很显然,还是想要他再多问两句。

谢琢身子往前一点,心领神会地把手伸过去,掌心朝上,声音也压低了些:“偷偷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苏玉笑容低敛,像个小女孩。

她在他手心写字,一笔一划的,尤为轻细。

谢琢的生活算是忙碌,工作压力大,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兼顾感情。

于是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细腻的念头,去逐一理解、领悟、区分爱的发展阶段,比如好感是怎么样,心动是怎么样,再如何由此进化到喜欢,甚至爱。

他看着苏玉面带羞赧地在他手心写字。

她的难为情不是为他,是为难以启齿的小猫名字。

苏玉的黑色羽绒服称得上朴素,碎发沾一点雪檐下的湿气。素面朝天,清汤挂面的一张鹅蛋脸,生得显小,但从容的气质与谈吐又让她早早站在时光的彼岸,看透了许多,放掉了机巧,拥有了守拙的力量。

这一刻的她,没有那些庸俗意义里的诱人之处。

但谢琢看着她低敛的眼睫和翘起的嘴角,莫名地感到,一粒火种在深处暗生,快速地穿透了他的四肢百骸,点燃了他的身体。

那是一道没有由来地,浑浊得堪称亵渎的念头。

他想要占满她。

喜欢或者好感什么的,怎么区分不那么重要了,一夕之间就领会了情为何物,在他的世界观里,一则清晰的概念浮出。

欲望是感情的界碑。

谢琢喉结微动,自惭地蹙眉,收回了手。

苏玉堪堪写完三个字,见他逃脱的姿态匆匆,她先是不解,接着眼中露出生怕冒犯的歉意。

“痒。”他声线平平地解释,丝毫没有将身体里那激荡的波动流露在表面。

苏玉点头。

谢琢稍握拳,试图抹掉掌心真切的痒意:“小小玉?”

苏玉一惊,鼓了鼓腮帮,慌乱地眨眨眼,然后说:“你这样替我讲出来也蛮尴尬的。”

谢琢笑了。

苏玉用手指尖点了点他漂亮的表盘,动作很轻,“好漂亮的手表。”

谢琢往上扯了下衣袖,整个精致昂贵的表露出,他将骨骼修长的手往她面前轻盈一送:“会摘吗?”

苏玉一惊:“嗯?”

“送给你。”

她学他说话:“送给我干嘛呀,我喜欢看你戴。”

他眼神柔和,看着她笑。

看到表上的指针,苏玉说:“我要回学校了,晚上还有些事。”

他礼貌提出:“我送你过去。”

苏玉拒绝说:“不要了,我想自己跑跑步,最近都没怎么运动。”

谢琢思索过后,点头。

她起了身,又和奥斯卡打招呼。

奥斯卡被苏玉摸头,蹭一下就坐了起来,尾巴狂甩。

谢琢见它藏不了本性,实在懒得教育了。

他看看苏玉,欲言又止。

联谊会上,不合缘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提下次再见,那便是点到为止地表达结束。

可是,如果有人不想结束呢?

最后是她先开口,也是带有克制和试探的语气,提起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的下一次独处:“它有什么喜欢吃的,你可以告诉我,我给它买一点,方便跟它打好关系。”

苏玉看向他,请求说:“好不好?”

谢琢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意思是,还可以见小狗。

也还可以再见到他。

苏玉露出淡色的笑眼,挥挥手:“拜拜,谢琢。”

喜欢是什么呢?

谢琢还没有研究得特别明白。

不过他看着苏玉离去的背影,很希望现在能再下一场雪,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送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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