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众人因为相见激动不已,倒是没太在意谢渊的穿着。 被竹婵这么一喊,众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那身“像个乞丐”的穿着上了。 月白色的夏衫已经被浆洗的发白,仔细瞧瞧才能看出来原本的颜色,少女纤细的手腕露出一截,明显能看出这件衣裳已经小了一圈。 若是换了旁人,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出来见客,定是会显得局促不堪。 可少女脸上一派坦然自若,仿佛身上穿的是锦绣华服一般,落落大方,让看到的人会下意识的忽略她身上穿的是什么。 毕竟再华丽的衣衫,也掩盖不了少女的气质。 谢渊见竹婵喊破,这才有些“尴尬”的拂了拂衣裙:“让姐姐见笑了。” 苏晚晚描述的竹家人,皆是对她极好的,可谢渊觉得几年未见,人或许有变,如今的竹家人并不一定是她印象中的那副模样。 他在去跪祠堂之前,先换了这身衣衫,便是想着这两日竹家的人要来,特地穿给竹家人看的。 按照苏石城的性格,既然让他跪了祠堂,便是一日起步,最晚也是要明日才会喊人叫他起来。 若是明日苏石城再在朝堂上受了气,怕是能叫他这个“女儿”再跪上一日,一直等到竹家的人来。 到时候他一脸憔悴,穿着朴素的出来见人,竹家人见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问原由。 届时他再顺水推舟,不着痕迹的将如今苏晚晚在苏家的处境露出,有了竹家人撑腰,往后苏晚晚的日子便会更加好过。 可方才他一进前厅,看到众人那关切的目光不似作假,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咱俩可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妹!说什么见外的话!”竹婵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打记事起就同吃同睡的妹妹。 她原以为晚晚到了繁华的盛京,日子定是会过的比淮南好。却不成想,居然连件合身的衣衫都没有! 竹婵一边心疼,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穷啦?连身新衣裳都没有,没事,我有钱,等会我带你出去买两件合身的!” 竹婵一心只想着给妹妹买新衣服,说话口无遮拦,却不想苏家几人听她这么说,脸黑的难看。 苏晚晚一个还在闺阁的女子穷到像个乞丐,无非就那么两种原因。 要么是苏家真的没银子,穷到了穿不起新衣的地步,要么便是家中有银子,却不知是何原因,不想给这个女儿用。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在狠狠打苏家人的脸。 苏石城看向坐在他身旁的苏夫人,他往日里知道王氏克扣苏晚晚的份例,但他向来不怎么管这个女儿,更何况每次看到苏晚晚的时候,也不见她消瘦生病,心道王氏应该知道分寸,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他倒是没想到他苏石城的女儿,居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了吗? 苏石城回忆着,这才发现,他似乎每次见到这个女儿时,她从来都是素净打扮。 他还当是她不喜欢玲珑那般喜欢穿艳丽的衣裳,原来竟是没有吗? 想到此处,苏石城恶狠狠的瞪了王氏一眼。 无知蠢妇! 她怕是忘了这苏家大半的开销,都是从竹氏嫁妆的营收里来的了吗! 若是叫外人得知,苏家用着晚晚亡母的嫁妆,却还如此苛待她,他苏石城的脸面还要往哪里放?! 苏夫人被他瞪的心头一慌,慌忙低声解释道:“我每年都有给钱做新服的!” 她这话说的不假,可惜苏晚晚平时钱不够花,给的做衣服的钱,都被她用来充做日常开销了。 像她做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内衣”,都是在外面扯了布,买了针线,自己做的,就连他刚和苏晚晚身子互换的那天穿的衣衫,是她为了见客找的最新的。 如今苏晚晚衣柜里的新衣裳,都是谢渊来了之后去成衣铺子里买的。 苏石城见苏夫人说给了银钱,皱了皱眉,既然给了银钱还为何穿的如此朴素?女儿家都是爱衣裳首饰的,不可能拿着钱不去买新衣! 这个王氏,定是抠抠搜搜的只给了些碎银子,连个像样的衣裳都做不了! 苏石城越想越觉得,是王氏这个蠢妇给他拖了后腿!待竹家的人走后,他定要好好和她算账! 思绪不过一瞬,苏石城看向竹婵,刚要开口说拿些银票让姐妹俩出去玩玩,顺便岔开这个话题。 这时坐在一旁的竹老爷子开口说话了:“婵儿,晚晚的父母还在,添衣的事情倒是轮不到你。” 话音一落,厅中落针可闻。 竹老爷子这番话直白的很,等于是直接当众问责了。 苏石城闻言愣了一瞬,忙道:“岳父大人说的是!这刚入夏时晚儿母亲便给了银子做新衣,许是晚儿今日出门穿的急了些,没看清穿的是去年的旧衣衫,这才闹了误会!” 听他这番解释,竹家众人却是不信的。 他们竹家往年远在岭南,虽然比不得这盛京重礼节,却也知道但凡是有点家底的,女儿家都没有衣柜里还留着去年衣服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