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周遭的群山在暗光里显得幽然深邃。 路上来往的人很少,这几日走惯了,姜砚秋倒也不觉得害怕。脑子全是关于梅林的事,除了梅花和果酒,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准备起来。 比方设三两个茶摊供游人途中休憩,林中梅花雪水煮茶,别有一番滋味;亦可出一些梅花酿、梅花糕,赏梅饮酒,吟诗作乐。 梅花酿可以用空间里的水酿制,到时味道必定一绝。 另外也可设一些小玩意儿添加赏梅的乐趣,以梅花为噱头,可制作梅花簪子,真花簪子、木刻梅花簪、绢纱梅花簪。 其中绢纱款的,她可以教给佃户里的女农一起制作。木簪子则由她自己来刻,不必精贵,就近取材即可,反正意在添趣,加深游者对庄子里产品的印象。 还有文人赏梅吟诗,该置办一些笔墨纸砚,也可在这上面做点小心思。她要抽空自制一些毛笔,笔杆上刻上梅花。 竹子和猪毫羊毫兔毫,庄子上应有尽有,或许往后也可以教授佃户制作,弄个小作坊添加收益也无不可。 一想到刻制各种小东西,她的手就痒得很,各种图样在脑中飞快游走着。 “哒哒哒……”马蹄声混合着车轱辘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的身侧。 千竹从车上跳下来,“姑娘,上车。” 南枝也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唤了一声,“姑娘久等了。” 姜砚秋神思还有些游离,点了下头,就上车了。 南枝又换回早上初见时的那一身行头。 马车摇晃起来,姜砚秋收拢思绪,暗忖着晚上回去再写下来,便把脑子里的事情先搁置一旁。 她望向对面探脑看车窗外风景的南枝,“你们来回还挺快的。” 南枝放下帘子,回头看她,“可不嘛,担心姑娘走快了,千竹就差没有把马车赶飞起来,这还是抄了近道来的。” 差点把刚刚下肚的鸡腿给颠出来。 见她说得眉飞色舞,姜砚秋笑了,“东西都带了吗?” 南枝拍拍脚边的布袋,“带了,我还特地到铺子里选了床麻布被套给我的新被褥套了呢!” 姜砚秋:“倒也不必这样,本来给你们的被褥是普通料子,也不花哨。” “那不成,作戏要做全套。”南枝并不认同姑娘口中的料子普通,在她眼中已是极好,长这么大都没盖过这么好的被子,村里人定也能看出来。 姜砚秋:“……” 丫头戏挺多的,心思也细,这是好事。她知道他们也是好运才遇着云河村这群心存善念的村民。 云河村在姜村长的带领下还是挺和睦的,村民大多谨守本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没见过什么人会乱翻别人家的东西。 别处的村子可没这么安生,灾难面前,为了生存,大家什么都干的出来。 南枝之前就经历过许多恶人恶事,因而凡事也会多想一层。 马车行至半道便被姜砚秋喊停,三人下了马车。 “姑娘,明日早上可要上来接你?” “不必,明日我不出门。后日再去庄子,给他们一日时间,应该可以先弄到一些梅花,到时候我过去看看。” “好,那我后日过来接姑娘。”得到答复,千竹坐回车驾。 姜砚秋却摆手道,“你不用过来,先去办好交代给你的事。我会同村里的婶子一起进城,到时雇辆马车过去庄子上,左右没有急事,而且庄子上也有马车。” 千竹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嗯,回去吧!” *** *** 一到村口就有阿婆们眼尖地看到背着个大麻袋的陌生姑娘。 陌生面孔总是让人下意识生出好奇和防备。 “秋姐儿,这是什么人啊?” “阿婆,她叫南枝,也是逃难来的,饿昏在路旁被我撞见了,给了她一口吃的,就跟回来了。” “啊?眼下这个光景你还往家里捡人?不是阿婆说你,你自个儿还要养弟弟呢,现在还多添一张嘴,这不是给自己找累吗?” 几个阿婆纷纷点头。 姜砚秋讪笑,“阿婆放心,她说她有力气的,可以帮我干活。” 阿婆撇了撇嘴,挑剔地瞅了南枝几眼,“她要是能干的话,能把自个儿饿晕在路边吗?” 啊这,姜砚秋眨巴眨巴眼眸,宋阿婆原来也这么犀利的吗? 宋阿婆继续劝她,“你个小姑娘家的别太心善,知道吗?” 姜砚秋:“……”讷讷点头。 一旁的南枝见状,哇的一声就哭了! 把姜砚秋吓得眉心突突直跳。 只听得南枝泪汪汪地道出她的粮食如何被村里的乡亲合力抢走,又如何被赶出去,总之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把那些个凑热闹的婆子媳妇们都给听得抹泪,直道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多亏遇见了心善的秋姐儿。 这样的事情,路上他们也瞧见过不少,知道南枝没有胡诌,加上她哭得令人动容,也就信了个七八分。 自然也有个别防备心强的,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看她,但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不吃他们家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