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认镜子里那个奇装异服的人竟是他自己吧?他平时必定是那种穿戴中规中矩的小孩,家教看来也不错,然而陷入这种尴尬的境界,以他十八岁的心理是否能独立调节,主动适应这种转变?镜头前的蒋捷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类似悲得,沉痛的绝然,我的心随著那闪动,竟悄悄地抽痛了一下。他对著镜子反省了大概整整一分种,手终于摸上那身恶心的衣服。好戏要上场了,我放松地坐在高背椅子里,等他在我面前宽衣解带。然而,萤幕上忽然漆黑一团。他关了灯!蒋捷关了卫生间的灯,导致摄像机无效了。他大概猜到隐形摄像头的存在,竟轻而易举地破了我的阴谋,看来我还真低估他了!心中百转千回,不禁对蒋捷堤防起来。
那日他走出来以後完全没提为什么关灯的事情,直到好多年以後,我们在他旧金山的家里游泳,好象提起什麽,他当时仰卧在躺椅里,手里握著鸡尾酒,打趣地说:“在江山家换衣服要格外小心。”我觉得他话里有话,可他纯净的笑容却又让我觉得是自己心虚罢了。
五、蒋敏篇
弟弟出生那一年,爸爸彻底地离开了我们。在那之前,妈妈和他几乎每天吵架,我躲在房间里,捂著耳朵,对怀里的娃娃说,外面打雷了,宝宝要盖上耳朵,其实我不想让娃娃听见他们在吵什麽。分开以後,日子倒似乎清静下来,虽然妈妈一直挺低落,可我的心情却好多了。因此弟弟的到来,我是满怀期待的。总觉得自己要有伴了。但是妈妈早产,弟弟生下来非常小,躺在婴儿箱里,象只粉红色的小耗子。抱回家的第一天,我看着包在淡蓝色毯子里的小家伙,他闭着眼睛,安静地吃着拳头,那一刻,我觉得他比我的那些娃娃可爱多了。
有天晚上,我听见兄弟弟的哭声,他躺在婴儿床上蹬著腿,张大嘴哭得很用力,连我都知道他娥了,他想吃奶。可妈妈坐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听著弟弟无助的哭声,却无动於衷。我跑去厨房,装了奶瓶,这些东西都放在我能拿到的地方,因为很多时候,弟弟要吃奶,都是我来喂。弟弟握著奶瓶吃得很开心,他其实是个非常乖的孩子,平时也不闹人,只要饿了给他吃,睡了拍拍他,就像是个小天使一样乖巧顺徒,可妈妈依旧不喜欢弟弟。我想是因为弟弟长得太象爸爸的原因,他继承了跟爸爸一模一样的眼睛跟嘴巴,长大以後会是个象爸爸一样漂亮的男人。
外公家里在旧金山是很有名望的,妈妈为了跟爸爸在一起,舆家里断绝了关系,可最後,爸爸还是抛弃了我们。很快妈妈改嫁了,继父是个跟爸爸正好相反的男人,长得其貌不扬,性格很老实,完全听妈妈的。很多年後我才能理解妈妈当时的心情,当你在男人身上投资的感情收不到回报的时候,那种无奈是想恨,却不知道去恨谁。妈妈嫁绐继父,是认识到平淡是福,也是对爱情的灰心和放弃。
继父对我跟弟弟都很好,尤其对弟弟。因为母亲嫁绐他的时候,弟弟才两三个月,晚上喂奶换尿布的工作也由继父一手承担,所以他更能把弟弟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我们的新家庭是属於严母慈父,妈妈对我们管教很严,一方面是因为她成长在家教严格的环境,另一方面她怕我们会变成爸爸一样的“坏”人。尤其对弟弟,她严格得有些离谱。有次弟弟吃饭不小心菜落到桌子上,於是夹起来又吃了。妈妈很生气,一把揪起他,像是疯了一样:“谁让你吃掉了的东西?跟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气我?”
弟弟吓坏了,一连串地说:
“我错了,妈妈,封不起,我错了,以後不敢了。”
可妈妈没理他,拿起木勺子打在弟弟的手心,一下又一下,我听兄弟弟疼得尖叫,哭喊著,我哧坏了,却不敢替弟弟求情,手里紧紧攥著筷子,快要弄折了。还是爸爸走过去,从妈妈的手里把弟弟拉到一边,“你疯了麽?这里是美国,体罚孩子是犯法的!”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继父顶撞妈妈。
後来继亲带妈妈去检查,原来妈妈的精神真的是有问题,她控制自己的能力不是很好。於是全家只好更加顺从她,不敢惹她生气,因为她一气起来,弟弟就要倒楣,我跟继父都怕那样。弟弟慢慢地长大,他内向而害羞,那张脸却越来越象爸爸了。他对妈妈的话绝对服从,不敢忤逆,跟妈妈相处的时候总是格外小心翼翼。在我面前他却还象个孩子一样檬,依赖我,信任我,必要的时候还会象个大男生一样站出来保护我。
很多年我一直以为林源是为了追求我,才会跟弟弟走得那么近。我跟弟弟长的都象爸爸,是好看的人。在学校追求我的人很多,并且他们都在想些新的招数赢得我的注意。我以为,林源的招数就是讨好我弟弟。我第一次看见林源就很喜欢他,他是那种比较有女人缘的男生,长得高大魁梧,五官英俊,很有男人味道,家世也好,是芝城华人里名流家族。妈妈也很喜欢林源,虽然对弟弟漠不关心,她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培养我,她说,你只能靠自己重新回到上流社会了,你是妈妈的希望。所以我对其他的追求者是不屑一顾的,既然目标定在林源身上,我的砝码和赌注就不会再为别人分散,只集中给这个值得我托付终生的男人。
所以当我看见林源吻住弟弟的时候,我的整个世界都倒塌了!我嘶喊我尖叫,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失控的我,在那一刻完全错乱!也无法回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意识回到身体里的时候,我看见弟弟的肩头被妈妈的剪刀插了个孔,血象喷泉一样窜出来。事后,弟弟依旧被赶出了家门,我想著去找他问个明白,理智却拉住我的脚步。对林源的爱慕蒙蔽了我的眼睛,我选择相信他,自欺欺人,有时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我想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时间,从那件事里沉淀下来,于是等待,成了我唯一能做的解决。
那段时间家里人都显得急躁,继父平时就爱去赌场转转,在家庭低气压的影响下,意给高利贷的人利用,欠了人家整整五下万美金。这个数目对于我们这种家庭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即使我们卖了房子,卖了小饭店,也不过能凑个二十多万而已。天塌下来的感觉,不过如此,唯一的希望是向林源借,可一旦给林家知道这件事,恐怕我跟他就真的没希望,林家不会接受我这种出身的女人,尽管那是我们唯一的出口,却也会把我们引向一条深渊。于是我们堵死了它,对林源隐瞒了这件事。
高利贷找上门的时候并不如想象的嚣张,他们一提出条件,继父立刻就急了,破口大骂:“要铁没有,要命一条,我的命你们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