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出气(1 / 1)

蒲香对于石海的“打和骂”并不完全相信,她看了一眼石大富,真是看不上这男人。

她一个女人离婚回娘家丢人,全家的人,可石大富一个大男人,就算离婚了,也不会有人说他丢人。

平时她为了自己、孩子和这个家的脸面,从来不说他搭姘头的事,外面可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

何况这世道,离婚被指责的永远是女人,不会有人指着男人的鼻子骂。

他所要承担的压力比她小得多,但就是这样,他还是怂。

蒲香想说她不需要什么道歉,她只要离开这个家,他们已经离婚了。

但话到了嘴边,她又止住了。

她为什么不要听石大富的道歉,他就是欠她的,这迟到了一辈子的道歉,她听得!

石海一看蒲香不说话,就觉得这是态度软化了,女人嘛,不都这样,这会儿没台阶下,等着男人服个软,再冷个几天脸,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于是,他伸手推了一把儿子:“还不快点和你媳妇道歉!”

蒲香就坐在床沿,冷眼看着石大富。

石大富心里那个恨啊,明明已经连离婚证都拿了,怎么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

这个蒲三妹,她这会儿怎么就不闹了!

石海不见儿子有动静,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背上:“快点!”

石大富蚊子叫似的:“我错了。”

蒲香不等石海插话,立即说:“听不见。

石大富又瞪她一眼,再挨了他爸一巴掌,提了点声音:“我错了!”

蒲香没准备就这么放过他:“错哪了?”

石大富立即跳了起来,横眉竖眼:“你有完没完,你有病,我们都离婚了!”

蒲香活一辈子,第一次听石大富说“我错了”这三个字,也是第一次问“错哪了”这经典句式,只觉得心里开始痛快了。

当着石海的面,石大富一吼完,蒲香也不接话,直接撇过脸去。

石海一看儿媳妇好不容易态度有点软化了,儿子这一下又给人气了回去,真是气得心肝肺都疼了。

“好好好,你离,你离吧!以后你就不是我儿子,你出去过吧,这边就只认儿媳妇和孙子,家里的钱你一毛都别想拿走!”

一句家里的钱,前一秒还蹦得高的石大富,一下子就像是戳破了气的皮球,直接瘪了。

他不觉得他爸这是在吓他,他觉得他爸是真做得出来这事!

僵持了半分种,石大富投降了。

“我下次农忙一定干活。”

蒲香:“还有。”

石大富:“喂猪扫猪圈。

蒲香:“还有。”

石大富:“......不出去...………………………头......”

蒲香:“还有。”

石大富连搭拼头都说了,自觉再没有别的事了,立即抬了头,声音也响了几个度,气都壮了:“没了,哪里还有什么事!”

蒲香都懒得说他和人去赌钱的事,她又不是真准备和人继续往下过,她伸手一指写字台。

“你写个保证书。”

石大富一听这火又上来了,凭什么他要对着这个丑女人写保证书,他保证个屁!

蒲香再次撇过头。

石海在旁边盯着:“写。”

石大富:“…………”可真是他妈的没完了!这男人婆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性子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也就小学毕业的石大富,慢慢吞吞拉开了写字台的抽屉,拿出里面为儿子石佳杰准备的纸笔,开始写保证书??

我保证,以后一定和蒲三妹好好过日子。

蒲香看了一眼,直接团一团扔到了地上,石大富在他爸的瞪视下,开始“认真点,好好写”,又写了第二版。

我保证,以后干农活,喂猪扫猪圈,不出去搭pin头,和蒲三妹好好过日子。

为了不写第三版,石大富这回挺老实,把刚才承认的“错误”全都写上了。

就是写的时候那表情,可太精彩了。

蒲香看了一眼,将纸收了起来。

就道个不痛不痒的歉,不费力气写几个字的保证书,算得了什么?她可没忘了自己断了腿被锁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屎尿拉身上的凄惨。

这才哪到哪!

石大海一看儿媳妇这动作,立即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这下没事了,这过日子哪有没矛盾的,过去了就好了,天不早了,大富你把电视机抱进来,放柜子上,陪三妹看看电视,早点休息。”

他们房间的电视机之前就放在隔壁的房间里,当了个客厅间。

蒲香也不阻止,等着人弄完电视机,她伸手一指门:“你睡隔壁那间去,你保证的事情,我看你做得到再说。”

这会儿蒲香说话比怀孕那会儿还管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石大富不答应,石海都要逼着他应下来。

拿家产来威胁。

果然,石大富那个怂的,最后蔫头耷脑地去了隔壁睡??前一天晚上蒲香和莫晶晶睡的那个铺还在呢。

他到底还是省了力,过去倒头躺下就行。

真是便宜他了。

蒲香开了电视,随便开了个频道,心思也没在电视上。

她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石海这个当公公的,为什么这么看得中她蒲香这个儿媳妇,蒲香多少知道。

石家当年成分不好,家可是被抄过的,就差被拖去批斗了,家底是半点没留下。

后来到改革开放,石家突然就又有钱了,成了万元户,说是勤劳肯干,种田养猪之外,还种桑养蚕,实际上可没那么简单。

直到后来,大概也是十来年后,大队里才冒出来一个传说,说石家会发家,是因为家里有传下来的金元宝,数量还不少。

到于金元宝是哪来的,也说得有鼻子有眼。

那还是石海他爸那会儿的事,石家大队是有个地主的,那会儿被打倒,批斗,家里财产也充了公,房子后来也分给了大队里一户贫农。

就是那房子,后来翻新的时候,从墙角下挖出了好几坛子金银,有金元宝,金条,还有银元,以及一些金器首饰。

当着众人眼皮子底下挖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充了公,没谁得着好处,那户得了房子的,面上不敢说,但是暗地里气得捶胸顿足,只能叫着自己没有那个命。

本来这事和石家没关系,不沾边,但当时翻新房子的时候,都是叫的邻居帮忙,那块地儿,就石海他爸就在那里捣鼓,发现金银的前一天有人过去帮忙,还被他给打发走了。

但这事没有证据,石海他爸虽说是被划到了富农,可家里真不富,就比旁人家多了几个柜子、板凳,他平时人缘也好,看着又可怜,心底怀疑的几个人倒是没有检举他。

只是私底下关注了他很久。

石海他爸藏得住,就是半点不露,继续过着没油没盐的苦日子,难熬的那几年,直接把自己给饿死了,真不像藏了金银的样子。

后来也就没有人盯着他家了。

直到再后来,改革开放了,石大富当了家,儿子都长成了大小伙儿,那会儿他才露出一点,成了万元户,有人怀疑,可那时早已经没了批斗、抄家这些事,革委会都没了,自然也就没了人来追究。

反正就算找上门,也是打死不认,没凭没据的事。

不过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也没有人真干这事。

石家就仗着那些东西,在那个年代里,也过着相对滋润的小日子。

石海娶了老婆,又生了孩子。

再到石大富手里,捏着那点子金银,仿佛能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地传下去。

石大富就是靠着这份底气,好吃懒做,还给儿子石佳杰灌输这样的念头,家里有家底。

蒲香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就那点东西,从爷爷辈手里花到石大富这个孙子手里了,还想再花到曾孙。

也就是石海这人会算计,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家底,儿子又是个什么货色,就想找个“守家”的儿媳妇。

他不指望儿子,就指望着儿媳妇。

可惜,石大富不懂他爸的良苦用心,最恨就是他爸给他找的这个儿媳妇人选。

蒲香也是真佩服她这个公公的精明算计,他家的那点家底确实不够用。

从90年开始,他们国家经济高速发展,大概是93年吧,纸币就有了一次大贬值,有人为造楼房借遍所有亲戚,欠了几千的外债,打算着花几年才能还上债,结果几个月后,卖了一窝猪,直接就还清了。

石家那点黄金,又不是金山,兑成钱哪里经花。

更别说石大富后来欠的上百万赌债,也就石佳杰大概一直相信着他爸手头有传家宝,他家能过好日子,全靠他爸。

外人不知道传得邪乎,说得他家好像有金山,他也真信。

蒲香把一辈子经历的事情,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前一晚她突然发现自己回到25岁这一年,心情总是还不够冷静,很多事情还不能一下子就想起来,现在又过了一天,这一天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反而比前一晚更冷静,也淡定了很多。

和石大富这婚是已经离了,接下来就是彻底离开石家,娘家她回不去,就要另外想办法找个住的地方。

村里是别想了,90年这会儿,她一个离婚的身份,找上门说租房子,不说大家住的都紧张,也没多余的房出租,就算有地方,人家估计也能啐她一脸。

这到底是农村。

他们这里靠近海市,已经算是离大城市近的地方了,被改革开放的政策影响得早,要是换个山角旮旯里,估计比她们这里还要封闭,离婚女的处境更难。

她生在这个鱼米之乡,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所以,蒲香想要租房子,就一定要去县城。

她白天离婚那会儿,遇到的五金店老板娘,听到她说离婚,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有些惊讶,还有在民政局,她和石大富出来的时候,遇到的另一对离婚的男女。

这年头,在县城里,人们对于离婚这事的接受度总比村里要强得多。

县里地方大,总能找到租房子的人家,住房再紧张,也总不可能紧张到一家出租的都没有。

她只要有钱。

还有开女装店的事,她一辈子辛劳,开始做小生意就是从在学校外摆摊卖吃的开始的。

想到自己上辈子烟熏火燎,整天对着炉子和锅子,那股油腻味儿仿佛跨过时间和空间往她脸上扑,鼻子里钻......赶紧摇了头,将开吃食店的主意从脑海里扔出去。

钱要挣,可她都重生了,怎么也不能再从摆小摊开始干起。

她啊,勤奋致富不假,但也不想再那么累了,她累了四十多年,累够了。

手握信息差,挣大钱不说,挣个小钱,不难。

买股票,买房子,买商铺,就是做某宝店,做微商,搞直播,她得到了先机,都能赚一笔。

在这些选择里,蒲香没有犹豫,就选了女装。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被石大富骂了那么多年的丑,男人婆,她多少还是受了影响。

后来那些年,她有钱了,也想让自己变得好看一点,倒不是要取悦石大富,她只是不服输,和林美华、周芳那些女人比,她差哪了?她看她们,也没长得多好看。

只是那时候,她手头有钱了,可一天到晚对着锅灶,不仅油腻腻的,还没时间没精力去折腾这些进了厨房束手束脚的东西。

再后来,她倒是不再想和林美华、周芳她们比了,女人啊,好不好看,打不打扮,都该是为了自己,不关男人的事,更不关男人在外头折腾的那些女人的事。

她也有了时间,不困在厨房里了,只是那会儿自觉已经有了点年纪,不好再打扮得和年轻那会儿那么鲜亮。

她开始打扮,只是把自己?饬得大方得体,口红、香水,她也偶尔用一用,但总觉得没什么机会和场合,后来开始带孩子,那是又彻底不用了。

现在,回到了25岁,以65岁的她看自己,这会儿她可是真年轻啊!

她想怎么打扮自己都行!

接下来,她不仅要开女装,等她创业上正轨了,到时候再开个美容养生会所,要有机会,还试试做化妆品的生意。

都说女人和孩子的钱,好赚啊。

真是越想越激动,蒲香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机会当全国、全省的首富,但在他们小县城里当个排得上号的富婆还是有努力的希望的。

在这之前,她还可以先订它个小目标:比如,她争取当十里八乡第一个自己买小汽车的女人!

她真想快点到那时候,看看石大富那吃了苍蝇的难受表情。

她要过得好,让他石大富后悔死去!

给自己画完饼,描绘了未来美好的蓝图,蒲香也已经想到了,她的第一笔启动资金从哪里来。

她可以去信用社借贷款。

蒲香真25岁这年,她可是打死都想不到这主意,就算有人告诉了她,她也不敢借这个贷款。

借银行的钱啊,那可是要加利息的。

她记得这会儿存款的利息特别高,一年定存都不止10%,贷款的利息比这还高,普通农民根本都不敢想,借了可怎么还?

不过要去借贷款,蒲香得抓紧时间了,白天这一场闹,两家人把她关起来,没让离婚的消息传出去,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石家是万元户,她用石家儿媳妇的身份去借贷款,可比一个离婚妇女去借来得容易多了。

石家在银行存款,每次卖完猪,或是田里收成换了钱,石海都要去把钱存银行,她跟着去过不少次,银行的人她认得几次。

小镇子的好处,地方小,都是熟人。

现在借贷款手续也没那么复杂,蒲香想了想,把身份证藏进了自己的鞋垫子里。

不管是谁,都别想从她兜里再掏走东西!

身份证重要,丢了要补麻烦,她可要藏好了。

想到钱的事,蒲香坐起来又去翻了房间里的箱子。

她是有私房钱的,嫁过来那会儿,石家给了666块彩礼钱,那会儿真是十里八乡风头无两的数字,多少年过去,都没有人家高过这个彩礼钱。

蒲家拿着这钱,给香办了嫁妆,买了自行车、缝纫机、一对手表,凑了三样大件当陪嫁,各种家具、家什、铺盖都往最多最好地去准备。

剩下的钱,蒲家夫妻又补贴了一点,都给蒲香压箱底带回了石家。

蒲家人,是真老实,对蒲香这个女儿,也是真心考虑,让她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

想到这,蒲香的心情有点复杂,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些情绪压了下去,继续盘她的钱。

除了彩礼剩下的钱,还有就是她生了儿子,石海这个当公公的给了一千块钱的奖励。

这两笔钱是来自石家的,除此之外,香自己还有一点小收入。

她在石家虽然干得苦,但是吃穿和家里开销都不用她花钱,石海这个公公当着家,逢年过节也会拿钱出来,给一个小红包买衣服鞋袜。

蒲香勤快,只要不是农忙,就会捣鼓些咸鸭蛋、梅干菜去镇上卖。

镇上有些双职工家庭,条件总是不错的,购买力不弱,还有炒瓜子、盐津豆,她手艺好,弄的东西干净好吃,倒是卖得都不错。

还有家里养的鸡鸭,她都会孵一些蛋,再拿出去卖小鸡和小鸭。

蒲香卖这些东西,几乎全是没本钱的买卖,卖一块就多一块,这些年也攒了一千多。

就是上半年娘家造房子,找她开口要借钱,她都没和公公说这个事,自己拿私房钱借了。

不过她两头都没说,公公这边她总有种自己家穷,借钱的事说了怕爸妈和哥嫂子被看轻。

至于娘家那头,她这钱没想要回来,不说就是怕她爸妈唠叨,知道钱是她的,肯定要问,问了这两人胆子都小,知道她去卖东西,肯定要担心她这是不是投机倒把,会不会被抓。

索性什么都不说,也就省了事。

蒲香数完钱,差18块就到两千。

她还挺有钱的,这个数,估计能吊打石家村不少家庭。

钱不算少,但是要用来开店肯定是不够,借贷款估计是免不了的。

蒲香把钱藏好,这年头的裤子腰头上都会自己缝个小口袋,专门用来放钱。

她又翻了一下箱子,从某件衣服口袋里翻出了几件金器。

一副耳环,一枚戒指,还有一个手镯。

这是结婚的时候,莫阿妹这个婆婆代表石家给的,说好了是传代的金器,现在给她,以后她要再传给儿媳妇。

这几样东西,蒲香几乎就没戴过,平时天天干农活,喂猪,哪戴得了这些累赘的玩意儿,都收在箱子里。

再翻,那就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

蒲香还记得离婚回来,莫阿妹朝她叫唤的话,离婚了,他们石家的钱和东西,她一样也别想拿走。

就这么点钱和东西。

还真以为石家给了她金山银山!

她撇嘴,不屑。

整理完东西,蒲香准备洗漱,结果站起来一看,才发现这会儿楼上还没自来水,楼下倒是接了水管子,但平时几乎都不用。

用自来水那不得出水费么,屋后有河水,院里有井水,哪样都能用。

蒲香要洗脸洗脚,还要换洗内裤,走到门边朝外喊。

“石大富,给我打水。

外面静悄悄的,但是时间还不晚,石大富肯定没睡着。

蒲香也不急,就站在那里喊,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

“石大富,给我打水。”

“石大富,给我打水。

“石大富,给我打水。

西屋石海夫妻的房间电视的声音突然停了,下一秒,石大富暴躁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你叫魂啊!”

这是怕他爸又出来,拿家底威胁他,不得不吱声了。

不一会儿,不甘不愿的石大富提着一个暖水瓶过来,开了门带着火气往门口地上一放。

房间里有干净的盆子,平时就是用来洗漱用的,蒲香一般都是用完了洗干净,放在固定的架子上。

“冷水也要一壶。”

她使唤起人来,半点不含糊。

石大富:“......”

他的嘴抿得死紧,看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翻脸。

蒲香还不忘刺激他:“你要不情愿,就放我出去,反正我们已经离婚了。”

石大富:“......

他那是不想放吗?他是不敢!

他恶狠狠地瞪着蒲香:“你不会自己跑吗!”

蒲香想的,但是对上石大富,她偏不这么说:“我现在想想,和你离婚也确实是冲动了,你家条件这么好,离了肯定找不到比你家更好的,反正你都道歉了,还写了保证书,不然,我们再把结婚证扯了,这日子继续过下去,也不是不行。”

石大富:“…………”快气吐血了!

他娶这个女人一次就算了,还要他娶第二次,他疯了吗!

“他想都别想!”

话说得咬牙切齿!

蒲香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可痛快了。

婚离了,可这气她有机会,也要能出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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